“下午三点左右。”牧师答。
那就对了,尸体已经完全僵硬,看来死亡时间超过了3个小时。大概是在下午三点左右死亡的。
林琛说完,转身看向一个警官模样的人,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眼神流转着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再次看了一遍客厅,这才走出牧师的家。身后,是林琛刚才耳语的警察,宣布收队,似乎还说了句:“真是搞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想着自杀……”
林琛走进街角一家小商店,摸出二十块钱,扔在柜台上,老板熟练地扔给林琛一包烟,外带送给他一盒火柴,林琛自幼混在小镇,早与老板混得熟热,用火柴点烟一直是林琛的习惯。其实与小店老板之所以这么熟悉,完全拜于年少时林琛总在老板店里赊帐,却总是赖着不还,结果有一次老板实在没辙了,追着林琛在小镇上跑了足足一个早上,等终于追上林琛,林琛也不急不缓,问老板身上带钱了没有,然后说一分钟后就还他钱,结果还真还了。过些时候老板才发现,这小子仗着会魔术,竟然利用这个便利,迅速拿走了自己身上的钱,给他结结实实地来了个羊毛出在羊身上。老板最后也不了了之。其实小镇的人都比较淳朴,林琛自小与外婆相依为命,大家看在眼里,林琛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大家自然也是对他爱怜有加,期望着这孩子可以长大成人,学有所成。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在破灭了大家对他的学业梦之后,在大家感慨他还有一个魔术的前途的时候,竟把魔术的事业也给搁浅了。整天游手好闲,有时一连一个月都不见他出现,有时大半年都看见他坐在小镇的河边,注视着远方。大家认为,林琛八成已经不走正道了,所以渐渐都疏远了他。对于这些,林琛虽然脸上无所谓,心里的滋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时,林琛正望着暮色中的牧师家的灯光。
“哎,我说小琛呐。刚死人你就去凑热闹,死人的地方晦气大!你就不怕沾染了影响赌运?”小店老板圆溜溜的眼睛兀自转动着,下巴的皮肤松软地耷拉着。
“放屁!我是协助警察破案,我有特别证明!”林琛深吸一口烟,一直盯着牧师家的眼睛瞄了眼老板。
你他妈的才放屁!狗屁证明,我还是FBI呢!老板拍了拍油亮的脑门。
“叱!”林琛拿出证明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店老板抚摩着油亮的秃顶,不屑道:“扯淡!”
林琛似乎没有听见,兀自问道:“你老婆怎么没有来喊你吃饭?应该是时候来了啊。”
“你闻闻这空气中的血腥味,我还能吃下饭么!你婶子刚走,被吓得不轻,哎,不说了,我回家看看你婶子去,别出什么事情。”商店老板叹息道。
林琛脑海一道灵光闪过,“刚走?”
商店老板疑惑地看着林琛,缓缓道:就刚才7点过一点,你婶子来叫我吃饭,路过牧师家门口,突然听到一声枪声,接着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跑了出来,慌张地朝教堂跑去。
“中年男人?你是说被警察带走的男人?”林琛想确认下。
“对啊!”
另外,你的意思是,枪声是在7点多一点响的?
“你脑子被自己给踢了吧?说几遍了还问。赶紧走,我关门了。”
3
林琛出了商店,站在牧师家门外,陆续有警察从里面出来。
林琛现在需要整理下思绪,太乱了。
门口湿淋淋的拖把,没有任何可疑足迹,难道是被拖把拖掉了?又或者凶手之所以放这么明显的道具在门口,只是为了掩饰什么?
古巴烟味道,屋子里有古巴烟味,但是牧师却不抽烟,这说明,在她死亡前,有人在屋子里抽古巴烟。
子弹烧焦的痕迹,近距离没错。可是子弹的射入点却在脖子处,相信十个人有八个人不会选择脖子射击,大家都被电影给渲染了,就是自杀,也肯定选择太阳穴,再不就是额头。怎么也不会把子弹射在脖子里。有可能是被人强行射击,然后又伪装成自杀的迹象。
还有一个破绽是,电视机节目,既然在昨天晚上还预设了电视机的开机时间,怎么又可能在第二天下午就自杀?难道一天之间就出现了让她活不下去的理由?试想一下,一个女人,昨天还在为自己的脸上的痘痘烦恼,第二天下午就选择了黑市的枪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可能么!
最大的破绽就是,也是林琛刚刚才得知的,那就是,枪杀发生在7点左右,而现在正好是7:30,半个小时的时间,尸体才刚刚开始僵硬,可是刚才在屋子里林琛感觉到的尸体己经完全僵硬,由此可以推断出,她已经死了至少3个小时,尸体会在死亡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后开始僵硬。3小时到10小时之内完全僵硬。而事实是死者的身体在枪声发出之时已经完全僵硬,这说明,死者在被枪击之前,已经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为什么会这样?
理由只有一个,凶手想掩盖事实的真相。
而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那么,最大的嫌疑就是,报案者——中年男人。贼喊捉贼的事情,虽然愚蠢,但也有更加愚蠢的人去做。其实,往往许多看来很愚蠢的事情,却是极为聪明的模糊真相和扰乱判断者的思维的手段,尤其是多疑的判断者。
凶手没有理由愚蠢到已经杀死了死者,达到目的之后,又画蛇添足地去开枪掩盖事实真相,就算要掩盖也会在杀死死者后迅速完成这一切,没有理由等过了那么长时间,再回到现场去做手脚。
难道,推理的过程中出现了错误的一环?又或者,自己遗漏了什么?
林琛陷入了沉思之中。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从电视机的预定节目可以看出,死者自杀的几率,已经下降。从死者死亡的真实时间和枪响的时间可以断定,那一枪,并不是致死者死亡的方式。既然不是真正的致死者死亡的方式,那么,就可以推断出,自杀现场只是一个伪装过的现场。死者的死因,有可能是他杀。而他杀的疑点却是没有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死者,凭现场的观察也只能判断到这里,简单来说,就算是推断出死者的死亡过程,凶手也只能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林琛打了个电话。
“喂?那个,中年男人,抽烟吗?哦,好的好的,谢谢。先不要打草惊蛇。就这样,随时联系,价钱?随便给点就行了。你还不了解我,饿不死就行。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林琛微笑,不管怎样,似乎都应该假设一个作案的过程。而促成这个假设的所有条件几乎都已经成立。
夜,越来越黑了,但黑的极限却是光明。
林琛点燃熄灭的半根烟,幽幽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凶手在下午三点左右,潜进牧师家,此时的牧师老婆可能正在做饭,因为她的手上有葱的味道,厨房里的菜已经炒好了,并且完好地装在盘子里,可见凶手是她菜炒好的时候来拜访她的。凶手是一个抽古巴烟的男人,在房间里待了一段时间,并且抽了烟,不然烟味不会那么重。然后才用某种手段对牧师老婆下手。等做完一切,凶手将牧师老婆放在床上。
似乎只能推断到这里。
死者的真正死因,以及凶手为何要画蛇添足地在死者死后三四个小时后又来补上这一枪成为了暂时解不开的迷。林琛仔细回想着死者的死亡姿势,以及身体状况。似乎没有什么利器致伤或者别的方法致死的痕迹。难道是药物注射?林琛决定,回警局去查看一下尸体。毕竟,死亡的人唯一可以说话的地方就是,她那与室温相同的身体。
4
“果然如你推断,死者是由窒息而死。”警员小白边拿着死者的尸检报告照片给林琛看,边注视着他的眼睛。
林琛接过照片,歪着脑袋看了几眼,兀自嘀咕:“眼帘出血,面部青紫,嘴唇虽然抹了口红,但也掩饰不住青紫色,解剖尸体的肺部可以发现肺部有血丝。一切迹象都在无声地控诉,她是被隔绝了氧气窒息而死。并且,在她的脖子后,有勒痕。痕迹是向后略向下的,可见,凶手是在死者身后下手的,这就可以证明,凶手要比死者矮。”
“窒息的原因呢?”林琛问。
“没有任何物体症状,初步断定是由薄膜状塑料蒙蔽窒息而死。”小自摊了摊手,表示对没有确切结果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