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歌并未在万族角斗场内逗留，他让灵皇将那名灰发灰瞳的女子给带上后，就直接离开了。

　　后续的诸多事情，浊族的浊居长老主动要帮他处理。

　　当然顾长歌他就算要强行带走那家伙，红瑰尊者也不敢阻拦。

　　只不过他既然打着游历的名义，自然不可能白白带走别人，对此浊居长老想讨好他，要帮他处理，他自然是乐见其成了。

　　红瑰尊者自然不敢向顾长歌索要什么好处。

　　在她看来，只要能和顾长歌稍微搭上一些关系，就远超任何好处。

　　自此以后，有这层关系人情在，在鼓风古城，浊族肯定也会对她更加照顾的。

　　回到住处后，顾长歌就让灵皇带那家伙去清洗干净后，再来见他。

　　倒不是他觉得嫌弃，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从细节方面开始入手。

　　顾长歌其实完全可以一记奴印，直接打入她心中，让其为他效命。

　　不过，他并不打算这么做，人心虽易变，但有些时候，人心却远比任何力量都要牢靠。

　　自红瑰尊者那边，顾长歌差不多已经知道了那家伙的过往。

　　刚才他再一推演，许多事情都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了。

　　那家伙看似凶戾，实则只是长期生活在角斗场，每天都在经历各种厮杀和决斗，不得已为自己伪装的一层保护色。

　　在角斗场这种地方，如果不凶戾、发狠，是保护不好自己的。

　　同样的道理，她宁愿满身污垢血迹，也不愿清洗，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说起来，这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家伙。

　　只是习惯了用凶戾和狠辣，来保护自己。

　　当然，如果不是意外看到了她对于杀戮之道的契合，顾长歌才懒得多管。

　　眼下他需要培养一些未来能够为他所用的人手。

　　眼前这家伙，既然契合杀戮之道，那顾长歌自然也就不吝于施以援手。

　　在未来，这家伙必然能成为他手中的一件利器。

　　“浊族那边，应该也得到了此事的风声，浊风邪可比我想象中还要谨慎。”

　　“不过，真以为和浑族那边的人联手，我就不能察觉吗？”

　　顾长歌并未在此事上思虑过多，转而思忖起另外件事情来。

　　他在鼓风古城的这些天，浊族那边倒是一片风平浪静，浊风邪明明猜得到他的用意，却不敢来找他询问验证。

　　只能说，走到这一步的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谨慎惜命。

　　浊风邪不敢拿他自己的命，以及浊族的将来做赌注，所以只能等顾长歌这边的态度。

　　而在等的过程当中，同样作为仙灵文明顶级势力的浑族那边，也有动静传来了。

　　顾长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浑族那边的底蕴人物，也应该有了察觉和应对。

　　所以现在，他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如果浊风邪和浑族那边联手，那也正合顾长歌之意。

　　以浊风邪的谨慎，必然要有足够的底气，才敢前来打探他的目的。

　　而顾长歌要等的，也就是这个时机。

　　在这之前，浊族和浊风邪，都会和他维持一个和和气气的局面。

　　“灵墟皇族的全部力量，连浊族都不如，靠灵墟皇族还是不行……”

　　顾长歌微微摇头，如果灵墟皇族那边的力量足够，他也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需要拿下仙灵文明后，后续的许多谋划，也都将变得轻松许多。

　　而且现在，仙灵文明所依附着的希元文明，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作为至强文明，层次和底蕴，绝非古老文明所能媲美的，冥冥之中已经能掌控气运和命运的走向。

　　如果希元文明密切关注着仙灵文明的气运变化，想必是能看出一些端倪和异常来的。

　　当初，顾长歌还只是隔着无尽时空和纬度，窥探了一下另一个至强文明旭旦文明的所在，就引得当中的许多存在所注意。

　　这让他考虑，要不要开始动用别的布置了，比如说本源界那一边……

　　而此时，离开万族角斗场后，一直被灵皇带在身边的灰发女子，心情一直显得极为恍惚。

　　一种久违的安宁令她生出些许的不真实感来。

　　眼前是刺目却温暖的阳光，迎面扑来的是和煦且温柔的清风。

　　这再也不是一直暗无天日、弥漫着血腥和潮湿的角斗场了。

　　头顶是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有清新且充沛的灵气。

　　她已经许久没有像这般，能够静静地站在太阳下面。

　　享受着阳光的温暖，嗅着那种说不出来却很好闻的气息。

　　这种感觉，让她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个时候她也是那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如果不是没有选择，她又怎么宁愿让血腥和污垢，沾染全身，像是躲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

　　不过现在，她其实也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并不知道顾长歌的身份，只是知道，万族角斗场背后的主人，以及浊族的长老，对待他都很尊敬客气。

　　很显然，顾长歌的来头很大。

　　但他刚才所说，让自己从今往后，跟着他是什么意思？

　　是看中她的哪一点？

　　替他杀人吗？还是别的？

　　顾长歌暂居的宫殿位于鼓风古城的东北方位。

　　此地极为灵秀，仙雾缥缈，有各种奇葩仙花在绽放，山峰楼阁绵延，无比的气派安宁，远离喧嚣。

　　灵皇一路带着她前去换洗身上的衣物，清理那些泥垢血迹。

　　这一次，她没有抗拒，很是顺从，因为知道自己抗拒也没用。

　　整个人躺在青石凿成的浴池内，表面雾气蒸腾，有诸多艳丽的花瓣在飘落，一头灰发飘散下来，像是一团海藻漂浮。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宁静和放松了，让她忍不住想合上双眼，静静地睡一会。

　　灵皇双手笼在宽大的衣袖当中，在不远处看着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模样的女子。

　　其实从外貌来看，用少女来称呼更为合适。

　　当然，真实年纪肯定不止于此。

　　灵皇虽然也不是很清楚，顾长歌为何要留下这名少女，不过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她的一些不凡。

　　当时在角斗场上，杀死对手的手段，就不是她在这个境界所能掌控的。

　　此刻，面庞上的血迹和诸多污迹被清洗掉之后。

　　原本干净的五官也显露了出来，脸蛋很小，鼻梁小巧秀气，眼睛睁开时候，眼瞳是灰色的，给人一种岑寂冰冷的感觉。

　　不过，不知道是她故意的，还是以前所受过的伤势，导致她的脸上，有一块又一块狰狞如蜈蚣般的伤痕，几乎贯穿了整个面部。

　　所以光是看着，还给人一种可怖感。

　　此外，身上也是遍布许多的伤痕，像是刀伤、剑痕之类的，都清晰可见，留了极为清晰的痕迹。

　　按理说来，眼前这个灰发少女，拥有着真仙实力。

　　她完全可以自己想办法，抹除掉这些伤痕，但她却故意留着。

　　灵皇微微摇头，自衣袖中取出一个白瓷瓶，放在一旁，并轻声道，“这是公子吩咐我留下来的，瓶中有最好的疗伤药，可以让你以前所受过的伤都痊愈如初，并且让你恢复原本的样子。”

　　“在公子面前，你不需要有什么担心和顾虑，也不必通过以往的那些办法，来保护自己。”

　　“当然，药就留在这里，你服不服用，全凭你自己，没有人会强迫你。”

　　“洗干净之后，这边有适合你的衣物，换好之后，我会在殿外等你。”

　　说完这些之后，灵皇就径直离开了。

　　而躺在浴池中的灰发少女，听到这些话语，却是有些愣然。

　　她没想到灵皇会这么说，并且如此放心她一个人留在殿内，就不怕她趁机逃走吗？

　　不过，想来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也不是她所能想象的，自然不用担心这些小问题。

　　只是，这般无人监视，舒适自在的时刻，真是难得啊。

　　而且……恢复她原本的样子？

　　她缓缓地转过脑袋，看着放在不远处的那个白色瓷瓶，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和憧憬。

　　如果不是形势所逼，谁又不想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这对于以前的她来说，完全就是件不可能的奢望。

　　在被威胁着抓进角斗场的第一天。

　　看着那些死士们看着她时的那副毫不掩饰的贪婪神情，她就明白自己以后可能有什么样的遭遇。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当着一众死士的面，划破了自己的五官，让鲜血浸染自己的全身。

　　果然自那之后，打量她的贪婪炽盛眼神，基本上就消失了。

　　但那样的程度还不够，还有的生灵压根不在意这些，在其眼中，五官丑陋又如何，只要不看就行……

　　于是她每日和鲜血污垢作伴，身上常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加上，古怪冷漠的狠辣性格，终于不再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在角斗场那样的黑暗环境之中，她艰难地保护着自己，直到如今。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这样不见尽头、不知明天以及未来的厮杀，要持续到什么，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尽头。

　　有些时候，她都很想一死了之。

　　在厮杀之中，被对手杀死，也好过这般日复一日的折磨。

　　可是她做不到，她还要保护自己的妹妹，还要保护自己的族人。

　　如果她死在了角斗场当中，那么她的妹妹，或者族人，就可能被抓来替换掉她，重复她以往的所有经历。

　　她无法忍心，看着自己的妹妹们，再经历一遍她所经历过的一切。

　　“我……真的可以吗？”

　　她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白色小瓷瓶，眼里闪过一抹深深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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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浊族深处，浊乌长老所在的地界。

　　一座无比恢弘的宫殿当中，一名绝色倾城的女子，正在面无表情地对镜梳妆。

　　她面上不施粉黛，娥眉若柳，琼鼻玲珑，红唇一点，不染而红，发髻若云，既显冷艳端庄，又露出天鹅般纤细雪白的脖颈，美的令人恍眼。

　　不过若是细看，会发现她的眼眸是暗金色的，隐露几分威严。

　　“不愧是本尊所看中的徒儿，谁能想到，你所遮掩的清秀五官下，竟隐藏着这么一副祸国倾城之姿。”

　　浊乌长老背负着手，站在不远处，看着正在梳妆打扮的沐胭，满意地点点头。

　　这既是她所选中的徒儿，又是她所选中的容器。

　　不论是天赋还是姿容，都让她无比满意，比她现如今的这副容貌，不知道美到哪里去了。

　　最开始在冰火地狱的时候，她都还没注意到，沐胭竟然是易容着在，没有以真容示人。

　　是在将沐胭带回族中后，她才发现的。

　　沐胭听着浊乌长老的这番话语，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梳理着自己的发丝。

　　浊乌长老也并不在意，只是道，“这几天你先按照为师传授给你的功法先修行着。等过几天为师会亲自昭告天下，讲明收了徒弟一事，到时候在收徒大典上，你可不要丢为师的脸啊。”

　　“为师到时候还指望着你长脸呢。”

　　“而且，你别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你是为师云游八方时偶然所遇，现在的你，和之前的你，再无一丝瓜葛。”

　　她作为浊族的天位长老，地位崇高，实力足以堪比仙道文明渡过三次天衰劫的虚道境存在。

　　所以收徒一事，必然会告知天下，举办收徒大典。

　　到时候，不仅浊族各脉的族人会参与。

　　仙灵文明其余有头有脸的大族门派，也同样会参与，并送上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