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通明，犬吠喝止，所有的村民都像是中了定身符一般，动弹不得。

　　只能满是惊恐骇然地看着这忽然现身的两人。

　　对于他们来讲，此等行迹无异于鬼神传说，从天而降，随手止息。

　　“看来你似乎是对这个小女婴很感兴趣。”

　　一身青衣的仙宫大宫主，像是无暇的月色凝聚雕铸而成，美得近乎不真实。

　　她在轻柔地开口，声若天籁一般，目光落在顾长歌抱着的女婴身上。

　　“只是觉得她和我有缘。”

　　“一个可怜的小家伙……”

　　顾长歌只是轻轻摇头，随手一抬，面前有蒙蒙的光辉洒落，所有被定住的村民，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被抹除去。

　　本来惊恐不安的神情，变得呆滞起来，然后又如同行尸走肉般，各自返回各自的房屋。

　　小女婴的父母亲，也像是一下子忘掉刚才的事情一般，神情显得很是呆滞，转身走回到了自己屋中。

　　“你哪怕是抹除了他们的这些记忆，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愚昧扎根在他们心中，有朝一日会再度破土而出的。”大宫主开口说道。

　　“若真有那么一日，那愚恶是否，也该由她自己判断，来做决定。”

　　顾长歌闻言，也只是摇头，话语云淡风轻。

　　“走吧。”

　　说罢，他将女婴放回到屋内，转身和大宫主，化作一道青虹离去，两人身影消失在天际不见。

　　所有村民有关今夜的记忆，都被抹除掉，包括小女婴的父母，也忘掉了这些。

　　所谓的血光之灾、不详之兆，都自所有村民脑海之中消失。

　　“师尊……”

　　“愚恶是否，由我自己来判断？”

　　婵红衣呆愣地看着这一切，在喃喃自语这句话，有些理解顾长歌的意思了。

　　那就是想要有朝一日，她自己明白这些后，再去选择判断？

　　她在原地沉默呆立许久，随后收拾心情，再度走近了房舍之中，近距离看着熟睡的女婴。

　　女婴睡得很安静，之前被石块砸出淤血部分的肌肤，已经完好无损，甚至还泛着莹莹的光泽，粉雕玉琢。

　　如果不是顾长歌在今夜现身，出手将她救下。

　　恐怕她早就被父母以及一众村民，当做不详之兆，被烧死，被石头砸死。

　　早已经死在了这里。

　　更不可能说会发生以后的事情。

　　然而这一切，顾长歌都从没有和她说过，甚至都像是这一切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为什么师尊，你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呢？”

　　“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婵红衣喃喃地问道，她知道按照顾长歌的性格来讲，每做一件事情都会有着自己的目的。

　　他宁愿被自己所误会，也不愿告知自己这一切的真相。

　　“师尊，你为何要瞒着我这些……”

　　婵红衣心颤起来，眸子泛起几分晶莹，陡然想到了之前桃夭对她所说的话。

　　顾长歌在和仙宫反目、打崩诸天后，如果真的是要杀她的话，为何只是将她封印，打入葬魔渊底？

　　凭借顾长歌的实力，想要杀她的话，她真的是连一掌都抵抗不了。

　　一直以来，婵红衣都觉得，这可能是当时顾长歌一时的恻隐心软，终究不忍对她下杀手。

　　她也一直是在这么告诉自己的。

　　然而，现在看到这一切后，婵红衣却陡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在错怪他。

　　很多事情，都是先入为主地代入到敌人的那一方去，却因此忽略掉诸多细节。

　　转世轮回后，是他今世亲手将自己从葬魔渊中放出。

　　纵然是在神城的那次围剿大战中，他也没有对自己下手，反倒是设计引来许多强者，让她吞噬恢复气血本源。

　　流落到界碑海的时候，她佯装神智不清，忘掉了许多过往，试图毒害顾长歌。

　　可他依旧甘之如饴，明知是剧毒之物，也没有拒绝吞服。

　　……

　　太多太多的事情，如今像是潮水般席卷而来，让婵红衣呆愣在了原地。

　　她现在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向顾长歌复仇。

　　纵然是他如今一统上界诸天，已经恢复了以往不可思议的恐怖实力，也没有对她下过手。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向他复仇，反倒是他多次在暗中帮我，没有埋怨被我误会，默默承受这些。”

　　“而我一直试图在找他的麻烦……”

　　婵红衣喃喃道，眸子有些晶莹，满头青丝飞舞，立身在茫茫虚空。

　　这片本来就碎裂的时间长河碎片，更加不稳，要崩溃掉。

　　她一下子想通了许多的事情。

　　之前为何时间长河会暴动？恐怕也是顾长歌感知到，她和桃夭冒着生命之险，踏入其中，有可能会永葬于此，所以才会跋涉赶来，试图阻止她们。

　　而她沉没入海底后，也是顾长歌现身，将她带了回来。

　　至于为何顾长歌从来没有解释说过这些，任凭她误会，对他恨之入骨？

　　婵红衣猜测，这应该是他在下一盘惊天大局，有着他自己的顾虑和算计。

　　“十几年后的那些流匪，如果真的是师尊安排的，那也能解释得通……”

　　“可我有直觉，师尊他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婵红衣心中笃定。

　　尤其是顾长歌和仙宫大宫主青衣的关系极好，如同知己一般，两人为何突然间兵刃相向？

　　甚至导致了仙宫覆灭，万古诸天都一同埋葬，整段纪元因此陷入黑暗，沦为禁忌。

　　这本身就如同一个谬论一般，很难能够解释的通。

　　婵红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其中肯定还隐藏着什么不为认知的隐秘，或者是就像今日这般，她所不知道的真相。

　　嗡！！！

　　眼前的时间流逝变得模糊，她这次没有逆转时间，而是顺着时间线，像是一个旁观人般，在目睹这方世界这几十年间所发生的许多事情。

　　因为顾长歌实力深不可测、难以揣测的缘故，哪怕是在这条时间线上，她也只是能模糊地看到了一些虚影。

　　他整个人都被迷雾所笼罩着，看不清真容。

　　不过婵红衣对他无比的熟悉，自然能判断出他是谁。

　　如果是别的恐怖存在，有幸跋涉时间长河，来到这段时间片段，那绝不可能能知晓顾长歌是谁。

　　婵红衣所幸有着这么一层特殊的关系，倒是令她梳理清楚了许多事情。

　　她在远处，看着小女婴渐渐长大，经历了一切她记忆之中经历过的事情，然后拜师顾长歌，随他修行。

　　但是渐渐的，婵红衣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仙宫大宫主青衣和顾长歌之间，会因为她的存在，而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争执。

　　一开始会是一些调侃，但是到了后面，她能感受到，大宫主青衣对她的存在，似有些不喜。

　　而每次顾长歌对待这些问题，都显得很随意、漫不经心，似没有放在心上。

　　“难道会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实在是不可置信，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而且，婵红衣不禁是想到了另外件事情上去，会不会那群屠灭她村落的流匪，是大宫主青衣安排的？

　　其目的只是为了挑拨她和师尊之间的关系？

　　两人之间的矛盾，也是因此出现？

　　不过，婵红衣还是并不相信，觉得这和她认知中的那个大宫主青衣并不一样。

　　“大宫主青衣何其超然，不可能因此小肚鸡肠，这么做更像是有什么原因的。”

　　“是故意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