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遇人不淑肠悔断冥冥有约晚钟鸣
“‘你倒成了爱情问题专家了!’我由衷地赞叹着:‘刚发生沙尘暴的时候,我还担心你回不了飞船,休息一下,说说是什么力量能使你有这么大的毅力。’
我俩不再说话,皆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媚才开始说话:‘是我爸妈,是我男朋友鼓舞着我要坚强活下来!
‘我生在一个偏远之地,爸妈都是少言寡语的人,他们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我,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欢吃的、喜欢玩的,爸妈都是默默地准备好,看到我就默默地拿给我,再默默地看着我吃着、玩着。
‘但绝不允许我浪费、撒谎,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只有素质差的人才会有这样的陋习。
‘后来,当我考上了山桑宇宙大学的时候,爸妈比我还高兴。
‘参加工作后,永远忘不掉的事是我们升天的那天前一晚,爸妈的话都多了起来,爸爸对我说,这是你第一次上天工作,要认真不能偷懒!
妈妈说,在天上有什么好看的要记住,下来了一定说给我听!
‘我在心里就是要争取活下来,然后告诉爸妈,我一直在努力、认真的工作,没有辜负您俩的期望,我还要告诉爸妈,我在宇宙中看到了许多离奇的景色!’
说到这里,刘媚啜泣起来,我安慰着她:‘别难过了,我们一定能坚持到陈达他们回来,然后返航回家...’
“说出此话我的心里也是没有底啊,陈达、李玉他们不知道是被沙尘暴埋了,还是被吹到了更远的地方,可是又能怎么说呢?
只能是说些毫无希望的话给与她希望了,同时又能安慰自己。
我为了转移她的情绪,忙岔开了话题:‘你的男朋友一定很帅吧?若不然怎么能配的上你这样冰清玉洁的靓妹子呢!’
刘媚不说话,但已停止了抽泣,能明显看出来她的精神好多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道来:‘我的男朋友叫胡歌,倒不是因为帅我才爱上他,帅在外表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关键是要有内核!
‘他做事有分寸有远见,不给人以惊喜总给人以踏实,与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临行那天,他当着我爸妈的面向我求婚,说是等我返航回来就订婚,我怎么能让他空欢喜一场啊!’
“她那坚决的眼神给人以鼓舞的力量,好像再大的困难都压不垮她!
我俩都沉默了,她是说话累的,我则深思着一个人的精神力量到底能延续肉体多久的生命?
假如鲁杭指令长在此,他能撑到现在吗?
一个人的消亡最先是从精神上开始的,若精神崩溃,肉体随之灭亡!
但若精神顽强,则肉体的活力能撑到极限!
我正冥想着,刘媚的幽幽之声传来,尽管我俩是面对面,可是由于她之前说了那么多的话,力气消耗很大,现在听着好似蚊子的声音,极轻极轻:‘那你呢?姐,想必你也有令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吧?自从认识你以来,还没有听你说过你的家庭、爱人。’
‘一言难尽啊!’我叹了口气,心中的酸楚随之而来:‘若我当初像你一样的理性就好了!刚开始他甜言蜜语,把我哄得不知天南地北,结婚后他就原形毕露,整日与他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吃吃喝喝,烟不离手、酒不离口,还幻想着能攀上高官!
‘那时我已经怀了小佳,为了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我求过他,哭过、闹过,让他以家庭为重,他当时满口答应,可不久就原形毕露。
‘公婆积攒了一辈子的家业被他挥霍一空,亦被他这个不肖子活活气死。
‘在我生小佳的那个深夜,他把我们的房子以低价抵押给了高利贷公司,我只得租房子坐月子,出了月子连娘家都不敢回,弟媳太厉害了。
‘后来,在小佳九个月大的时候,我连生活费都没有了,只好聘请保姆带小佳,我恢复宇航训练,以后生活才慢慢好起来。
‘这个时候,那个垃圾男人才想起来我们娘俩,空着两手看了两次,房子自然也没有了。
‘我早已对他失望透顶,省下来一点闲钱就与他打起离婚官司,可一些可憎的法官总是以感情尚未破裂为由,不准我俩离婚,我反复上诉一直拖了五年才离掉,离开了那个任札!’
‘他就是个人渣!’也许刘媚休息了一会儿,也许是气的,她的声音大了一些。
可是我却说累了,声音越来越小:‘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人渣,他姓任,单名一个‘札’字,札记的‘札’字!’
‘他怎么会起这么一个名字?’刘媚很是奇怪,疑惑着。
我笑着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奇葩的事儿都是有奇葩的公务员做出来的!
他本来叫任礼,去警察局办身份证的时候,那办事员是用电脑手写输入的,由于字迹潦草,电脑错把‘礼’字反应成为‘札’字,他单击确认的时候又没检查一下对错,身份证就给办出来了。
‘可笑的是,由于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叫任礼,这个错字竟然许多年都没有被发现,直到我俩去办结婚证的时候,那个办事员冲着我俩笑,这才发觉。
‘这个时候由于他已经错过了改名字的年龄,只好如此了。’
‘这个任札真的就是一个人渣!’刘媚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充满了恨意:‘我以前最痛恨的就是拿着纳税人的钱却不认真为老百姓办事的公务员,现在看来那个警察局的办事员做得好,早就料到了他是个人渣!’
“我望着她愤怒的眼睛,摇摇头:‘为他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想开点!
‘也许是他已经一无所有,才后悔自己的过去不该如此,看小佳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小佳才知道自己也有爸爸。
‘但是他依然嗜烟酗酒如命,除了看小佳的时候还好些。
‘在我们的飞船升天之前,保姆回家照顾自己的妈妈去了,我一时找不到保姆,又不敢让我妈带小佳,怕弟媳生气。
‘那时任札又去看望小佳,我无奈之下才让他带几天,过一阵子就能返航回家了。
‘没有想到我们竟然再也回不去了,以那任札嗜烟酗酒如命的恶好,真不知道小佳要遭受多少罪!
‘想想我就难过啊,真的不应该与他相识,真应了两句诗:珠泪欲碎悔断肠,满腹惆怅谁人知?’
“我俩说了这么多的话,都有些累了,趴在桌面上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俩都被渴醒了,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多功能大厅,望向会议桌上那个已空的塑料瓶子——不,它还没有空,瓶底还有一点水!
可是我俩又收回来目光,不敢看更不敢喝,怕彻底喝光就没有了希望!
“我俩的身子都很明显地萎缩了,浑身好像麻木了一样,没有了知觉。
“看来指望陈达他们已经不可能了,说不定他们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和刘媚实在忍不住了,慢慢地挪到了会议桌边,一人一小口喝光了瓶底的那点水。
刘媚勉强仰起头,将瓶子倒立着,瓶口在牙齿上磕了数下,直到没有一滴水流进干裂的嘴里,她才放手。
“又一场小规模的扬尘天气过去了,我勉强挪过去将舱门打开,让空气流通,将船内的温度降低一些。
刘媚也跟着挪到了舱门,以我俩现在的这种状态,还能再看几次蓝天呀,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看够了蓝天,我俩互相打量着,浑身上下的皮肤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变成了褐黄色,而且都皱巴了起来,好像是晒干的人参。
我俩都看到了彼此的肋骨,还有胸脯上的两个漏斗状的皮囊,里面的脂肪、肌肉已奉献给了我俩的生命,让我俩苟延残喘至今。
“看够了彼此,我俩返回了监控舱。
我俩已经开始喝尿了,多日来都没有水喝了,哪里来的尿啊?勉强挤出来几滴也是暗红色的,散发着腥臭味。
我俩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了,不是不想说,而是早就没有了力气!
我写下来一段文字都要费上好长的时间和力气
我俩的嘴上已起几层皮,下面干干的,连尿也没有了。
我俩知道自己的归宿,也懒得看华佗太空表白了,因为小的东西我们都看不清了,感觉也不饿了,也不渴了,浑身也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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