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沈青云这个名字在读书人圈子里传开了.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沈青云躲在家里读书.

　　听沈小山说,外面议论他的声音有两种,一种觉得他年少有为,志气昂扬,还有一种,说他哗众取宠,狂妄自大.

　　这些都跟他没关系.

　　正月底,张夫子他们到盛京.

　　沈老头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他们,闲话时,说起赶考那次遇险.

　　张夫子道:“这事我也听说了点,说是一群流民落草为寇,劫掠进京赶考举子,不止这一处,很多地方都遇到了,我们运气还算好,是水面上,只是受了点惊吓,陆路上那些就没这么好运了,听说很多人散了财,丢了命.”

　　“他们就算走投无路,为了活下去不得已为之,为什么要抢劫赶考举子,这不是摆明了跟朝廷作对吗?”

　　沈青云满肚子疑虑,这些人不像是抢劫,更像是找死.

　　张夫子摇了摇头,“这事我也想不明白,不过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官府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

　　会试时间二月初九开始,跟乡试一样,连考九天.

　　无论考子们怎么唉声叹气都没用,拜那次特大作弊案所赐,大周朝书生们想要走入仕途,不仅要学识过人,更要有好身体.

　　不然熬不住乡试九天,会试的九天,说什么都是枉然.

　　会试和乡试差不多,因在春季举行,故又称春闱.

　　考试由礼部主持,皇帝任命正,副总裁,主考官一般称为座主或座师.同考官十八人,由皇帝钦派.另设监临,知贡举,提调,监试等官.

　　各府举人及国子监监生皆可应考,一般录取三百,分南,北,中三地域按比例录取.

　　考过就是贡士,第一名叫会元.

　　初九这天,刚过子时,熙熙攘攘的举子们已经等候在贡院门口.

　　沈青云站在队伍中,等待前面的搜身检查,至于张夫子和同窗学兄们在哪他已经不知道了.

　　同一个地方举子都会被打散,为了防止作弊.

　　二月天气,冷发抖,不能穿夹袄,只能穿单衣,这对需要在贡院里连续待上九天的举子们无疑又是一大严峻挑战.

　　沈青云看着队伍前方,被检查的举子被脱光溜溜,冷瑟瑟发抖,衙役在他身上乱摸,甚至连屁股那里都摸了.

　　等轮到他,沈青云把衣服脱下,一阵风吹来,冷得他打了个喷嚏.

　　沈青云看到衙役往下面摸去,闭上眼,默默念叨:朝中那些大臣都经历过,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当衙役往他屁股摸去的时候,沈青云没忍住,睁开眼,对那衙役道:“屁股是拉屎,那里能藏什么?”

　　“往年有人往里塞纸条.”衙役面无表情解释,他们也嫌弃,还得往里检查,有些人不爱干净,检查完后,都是大粪味.

　　沈青云终于检查完,长长松了口气.

　　这种检查很屈辱,可为走上仕途,进入朝廷,拥有权势,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贡院占地极为广阔,坐北朝南,四角还有瞭望楼,主要起到监视作用,以防作弊.

　　东西两面2砖墙开有门,挂着牌坊,东面的叫‘明经取士’,西面叫‘为国求贤’,南墙外有砖影壁,墙左右面有门,门内正中有‘天开文运’牌坊,正中有大门,二门,龙门,亦称三龙门.

　　鲤跃龙门,一朝称为人上人.

　　沈青云进入号门之后,听到了落锁声音,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站着衙役.

　　比起乡试,会试的号房要宽敞些,所需的用品都已经准备好,有蜡烛,炭盆,还有清水.

　　当然,还有个带着盖子的马桶,这次不用出考棚去方便,可以直接在号房里解决,这也意味着连往外走动机会都没有了.

　　关在小小的号房里,整整九天,难怪有人考着考着就疯了.

　　沈青云已经轻车熟路,先把需要用的东西拿出来放好,免得需要用的时候到处翻.

　　收拾好后,外面还是黑,沈青云抓紧时间躺在木板上睡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击声把他惊醒.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小窗口木板被推开了,里面放着试卷.

　　沈青云洗了把脸,等到彻底清醒,这才去拿试卷.

　　会试的题目和乡试差不多,沈青云还是跟以前一样,试卷上题目全部过一遍,然后构思,等到构思好,才会下笔.

　　当然,有之前的经验,加上平时训练,沈青云还是打算直接下笔,不誊抄,这样不仅能节约时间,还能保持平时的习惯,保持自己的节奏.

　　等到贡院门再度打开的时候,已经是九天后.

　　这些天,沈老头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守在外面.

　　和他同样守着的人不少,都在等他们出来.

　　第九天,贡院门打开,沈老头眼泪刷地往下掉,怕被人发现,急忙背过身擦眼泪.

　　等到沈壮把沈青云背过来后,沈老头摸了摸他的头,哽咽道:“儿啊,辛苦你,辛苦你.”

　　沈青云回到院子里,泡了个热水澡,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连沈壮把他抱上床都不知道.

　　整整两天,中途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好似睡不醒一般.

　　沈老头急得团团转,要不是见沈青云额头没发热,身体没发抖,除了疲惫也没有任何病态,不然他吓都要被吓死.

　　等到沈青云彻底醒来,沈老头抱住他,后怕道:“科考太难了,硬生生把人折腾去了半条命,不考了,不考了,当个举人挺好的,我已经知足了,狗蛋,以后咱们都不考了.”

　　沈青云看着沈老头好似又老几岁,“爹,让你担心了.”

　　沈老头心里舒坦的不得了,幺儿子这是心疼他.

　　会试过后,只等三月放榜,这段时间是举子们最放松的时候.

　　就好比高考过后,彻夜狂欢,以前没做不敢做,现在都可以尝试.

　　沈青云一改之前的低调,每日都要带着沈小山和沈壮出门,参加各种文会,诗会.

　　经由张信介绍,也认识了很多达官显贵公子少爷们.

　　沈青云长袖善舞,模样,让张信大为震惊.

　　“我还以为沈兄不喜交际,看来是我误会.”

　　沈青云叹口气,“没办法,迟早要与这些人打交道,多谢张兄愿意引荐,这份情小弟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