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已经有五年没有回来了。”

　　八重神主亲自为白rou倒了一杯茶，表现得非常亲切，看起来和曾经那位慈祥的男子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白rou总觉得有些不和谐。

　　仿佛面前的这个人一直在演戏。

　　他的表情并不是真心的，而是认为自己在白rou面前应该这样表现。

　　就像一个技艺精湛的演员，在曾经的角色中游刃有余。

　　“是的，我已经五年没回来了。”

　　白rou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么，白rou，你能告诉我这次回来的原因吗？”

　　“想家了。”

　　“是这样啊。”

　　白rou的回答合情合理，八重神主找不到任何破绽。

　　八重神主沉默片刻，终于谈到正题：“祭祀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对吧？”

　　“知道了。”

　　白rou说：“听说神主大人您准备用粮仓作为活祭品献给神明。能否告诉我，您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很简单，因为粮仓已经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

　　“难道不是吗？”

　　八重神主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粮仓没有任何生存能力，不能成为巫女，也无法修炼剑道...............甚至，最轻松的体力劳动，她也无法胜任。这样一个人，对于村庄来说，没有任何存在价值。我是八重神社的神主，必须为全村考虑。”

　　“所以你就把自己的女儿当作活祭品？”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白rou？你能让天降甘霖，灌溉农田吗？你做不到，白rou。因此，我只能祈求神明。神明是仁慈的，他给了我们这些卑微凡人一个机会。只要我们献上令他满意的祭品‘一四七’，他就会保佑我们。”

　　这个人............

　　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八重神主了！

　　白rou有些不甘心，毕竟自己小时候也曾受过他的照顾。

　　白rou知道，八重神主就是八重樱和八重凛的父亲。

　　从情理上讲，白rou都应该最后确认一次。

　　想到这里，白rou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八重神主：“神主大人，你还记得过去发生过什么吗？”

　　“我的父亲，爱因雅特·吉尔吉斯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

　　听到这话，八重神主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这件事白rou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为什么要问我？”

　　“我只是随便问问，神主大人如果不想回答，可以当作没听见。”

　　“没关系，既然你都问了................”

　　八重神主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悲伤表情。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自责地说：“唉——是我咎由自取，吉尔吉斯的死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如果我当时更强一点，说不定他就不会被那些流浪武士杀死。”

　　“是这样吗？”

　　白rou低下头，不让八重神主看到自己的表情。

　　“当然是这样，难道白rou你忘了吗？”

　　“没有，我没忘。”

　　真正忘记的人，是你啊！

　　爱因雅特·吉尔吉斯是因黑盒失控而死，还有谁比白rou更清楚？

　　黑盒失控！

　　而当时，八重神主和八重家的两姐妹显然也在场！

　　因此，白rou可以非常确定，八重神主的意志、记忆，甚至是自我..............

　　所有的一切都被改写了！

　　而能做这种事情的，除了拥有武神红莲之力的仙人外，就只有腐败支配者！

　　准确地说，不仅是八重神主，整个八重村的人都被他改写了意识和记忆！

　　这一刻，白rou只觉得全身发冷，心中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意识和记忆都被改写，那么这些人还是原来的他们吗？

　　或者，这些人只是披上了一层怪物的皮囊？

　　得到答案的白rou没有过多停留，便向八重神主告辞。

　　他紧紧握住红莲之渊，强行克制住想要动手杀人的冲动。

　　除魔务尽！

　　这是仙人留下的最后教诲。

　　这几年来，白rou一直这样做，坚定而果断。

　　像没有感情的机械一样。

　　不理会别人的求饶和哭泣，扫清一切走火入魔的恶徒！

　　然而，此时此刻，白rou却有些犹豫。

　　甚至有些害怕。

　　白rou在怕什么？

　　他在怕八重樱和八重凛也被腐败支配者改写了记忆和自我。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白rou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下手。

　　他一定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于是，白rou走向记忆中的八重樱房间。

　　咚咚咚——

　　刚敲门，迫不及待开门的少女就出现在门口。

　　八重樱像盼望丈夫回家的小妻子一样，扑进白rou的怀抱。

　　“太好了！白rou，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泪水打湿了白rou的衣服。

　　少年的身体瞬间僵硬，然后轻轻地抱住了八重樱。

　　在他耳边轻声说：“是的，我回来了。”“这次，白rou你还会离开吗？”

　　八重樱问道。

　　看着怀中泪流满面的女孩，白rou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模棱两可地说：“至少在我治好粮仓之前，我不会离开。”

　　“这样啊。”

　　少女听出他话中有话，却没有多问，只是帮白rou整理了一下衣服，拉着他一起进了屋坐下。

　　“白rou，能告诉我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吗？”

　　“好的，不过故事很长，我只能简单说说。”

　　白rou当然不会拒绝八重樱的要求，将五年来的经历一一讲述。

　　或许是出于愧疚，他没有详细提及李素裙子的事情。

　　只是简略告诉八重樱，他已经可以用虚剑神治愈八重凛。

　　听到这个好消息，八重樱立刻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白rou：“是真的吗？粮仓...............粮仓真的还能救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能救，那就一定能救！”

　　停顿一下，白rou继续说：“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哥哥，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

　　“什么问题？”

　　“你还记得父亲爱因雅特·吉尔吉斯是怎么死的吗？”

　　“当然记得！”

　　八重樱不假思索地说，“卫宫叔叔是为了封印黑盒而死的，他是八重村的大英雄！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白rou？”

　　白rou盯着八重樱看了很久，突然笑了，摇摇头说：“没什么。”

　　“你不肯说就算了。”

　　八重樱抬起脸，显得有些生气。

　　她对白rou这种故弄玄虚的样子非常不满。

　　不过，白rou毕竟回来了，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惊喜。

　　八重樱也不会再追问。

　　现在她只想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父亲！

　　只要白rou能让粮仓活下去，粮仓就不再是毫无价值的废人！

　　也不需要被父亲当作祭品献给神明了！

　　八重樱一刻也不想等待，匆匆告别白rou，跑向大殿。

　　而白rou，则默默地目送八重樱离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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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决定去探望八重凛。

　　与上次分别时不同，现在的八重凛已经病入膏肓。

　　她偶尔会剧烈咳嗽，咳出血来。

　　当白rou来到八重凛房间时，女孩正在昏迷中。

　　一张清秀的脸庞苍白无血色。

　　原本瘦弱的身体，因为几年的病痛折磨，变得骨瘦如柴。

　　看起来十分凄惨。

　　白rou轻轻走到八重凛身边，在不惊扰她的前提下，使用伪虚剑神驱散她体内腐败支配者残留的力量。

　　也就是那股黑烟。

　　事实证明，白rou的猜测没错。

　　虚剑神对腐败支配者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

　　即使是削弱版的伪虚剑神，也能轻易驱散八重凛体内的黑烟。

　　接受白rou治疗的八重凛感到身体放松了许多。

　　虽然依然虚弱，但不再有随时可能死去的感觉。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床边熟悉的面孔。

　　“白rou...............哥哥？”

　　“是我。”

　　白rou握着八重凛冰冷的小手，轻声问：“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粮仓？”

　　“舒服多了，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八重凛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说：“我一直相信，白rou哥哥你会救我的。终于，我等到了你回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白rou歉意地说，“如果我能早一点来................”

　　“不，这不是你的错，白rou哥哥。”

　　显然，年纪最小的她，因为多年病痛，性格变得异常成熟。八重凛当然不会把一切都怪到白rou头上。

　　她温柔地看着白rou，用虚弱无力的声音说：“白rou哥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撑不到现在。我和姐姐，还有父亲都非常感激你。”

　　“..........................”

　　其实，白rou觉得这一切根本不值得感激。

　　如果不是他把黑盒带到八重村，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似乎看出了白rou的想法，八重凛主动安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白rou哥哥。我从未后悔认识你，姐姐也是。你从未想过要伤害我们，不是吗？这一切都是那个黑盒的错。咳咳...............”

　　尽管体内的黑烟被驱散，但八重凛的身体仍然虚弱不堪。

　　只是说了几句话，她又剧烈咳嗽起来，咳出血来。

　　幸好这一次没有再次咳出血来。

　　白rou急忙安抚八重凛，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喝了水后，八重凛舒服了一些，又有力气说话了。

　　“几天后，我就要作为活祭品献给神明了吧？”

　　“你怎么知道，是哥哥告诉你的吗？”

　　白rou有些惊讶。

　　以八重樱的性格，她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八重凛。

　　“是这样吗。”

　　八重凛摇摇头，说：“其实，我是故意装睡，偷听到了姐姐的话。”

　　少女露出得意的表情。

　　八重凛的直觉，一向非常敏锐。

　　她早就察觉到姐姐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

　　于是故意装睡，从八重樱口中得知了此事。

　　“白rou哥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不要伤害姐姐，好吗？”

　　白rou心中一紧，不知为何，不敢直视八重凛那双如同蓝天般清澈的蓝色眼睛。

　　他默默移开目光，笑着说：“粮仓，你是不是睡得太久了，把脑子都睡糊涂了？我怎么会杀了姐姐？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白rou哥哥当然不会杀姐姐，但是................”

　　八重凛低下头，表情悲伤：“但是，如果姐姐不再是姐姐，白rou哥哥还愿意放过她吗？”

　　“粮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白rou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承认自己有些小看了八重凛，但她敏锐的直觉实在出乎意料！

　　“怎么会不知道？毕竟，姐姐是我唯一的姐姐！如果一点都没发现，那才叫奇怪吧？”

　　八重凛鼓足勇气，再次问道：“白rou哥哥，你能答应我不伤害姐姐吗？”

　　少女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白rou不忍心转过头，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粮仓，你知道如果我不动手会发生什么吗？”

　　“知道。”

　　八重凛回答：“我的死会让姐姐陷入黑暗。但至少，姐姐还能活下去，不是吗？”

　　“你真的觉得，像她这样的人，还是你的姐姐？”

　　“当然！姐姐永远是姐姐，不会变成任何人，我相信她最终会找回自己，把怪物赶出身体！”

　　“即使................你会死？”

　　“本来我就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不是吗？”

　　“........................”

　　少女坚定的态度超出了白rou的预料。

　　理智告诉他，应该遵循仙师的教导，除魔务尽！

　　除了八重凛之外，把整个八重村的人都杀光！

　　然后再重新封印黑盒！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相信在这里，仙师也会同意这样做！

　　但白rou的感性告诉他，如果真的这么做，

　　八重凛只会恨他，在无尽的悲痛和绝望中死去。

　　即使用伪虚剑神治愈她的身体也无济于事。

　　因为心病无药可医。

　　虚剑神也不行。

　　我该怎么办？

　　离开八重凛的房间时，天空中下起了毛毛细雨。

　　白rou听到山脚下的村民们欢呼雀跃，心中更加冰冷。

　　下雨了.............

　　不是什么好事。

　　只能让村民们更加相信祭祀是有用的。

　　一群为了生存的人，才会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当生存都变得极其困难时，人类实际上和野兽也没有多少区别。

　　“我该怎么办？”

　　白rou仰头望着八重神社。

　　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一只巨大的狐狸占据了神社的屋顶。

　　它嘲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