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什么姿势？

　　看看只剩一半，倒在不远处，使得Otto有些满身尘土。林木白一时之间愣住了，连要释放的宝具都中途停了下来。

　　林木白自认为见过了人生百态，与假面也非只对过一次线，直接或间接救过的人，至少也有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吧？

　　但眼前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Otto现在的样子，真的让人不敢恭维。

　　他的身体从腰部开始裂开，显然是被某种利器造成的伤口。

　　而且，在断裂处可以闻到一股浓重的焦臭味。

　　Otto的衣服前襟也是一片漆黑。

　　再加上刚刚是以头着地，原本修剪得十分整齐、精心打理的金发全部散开，如同一个乞丐般凌乱，上面还沾满了血迹。

　　原本俊美的脸庞，现在也是一块红一块黑。

　　灰尘和鲜血混在一起，全部粘在了Otto的脸上。

　　这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仿佛是被凯文老祖追杀了一样。

　　为什么是凯文老祖呢？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凯文老祖有这个能力把Otto逼到这种地步……

　　然而，Otto本人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不，也不能说完全不在意。

　　面对受伤的人时，每个人都会尽量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

　　Otto也不例外。

　　但比起这些，他更不愿意让贞德再次死去。

　　眼看着空气中弥漫的红雾渐渐消散，Otto心中长出一口气，随之，脸上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Otto趴在地上，伸手似乎想要向林木白爬去。

　　但他又担心自己身上脏兮兮的，玷污了圣女的纯洁。

　　于是，Otto陷入了纠结。

　　抬起手，却又放下了，连头也跟着垂下。

　　Otto感受到了一丝尴尬。

　　先是差点再次害死贞德，现在又让贞德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样子。

　　如果不是经历了五百年的时光，Otto脸皮不至于这么厚，估计他现在已经挖了个洞，把自己埋了。

　　或者干脆斩断这具身体的意识，换一副身体再来。

　　Kiana等人自然不知道Otto此刻有多么复杂的心情，也不知道他在自我拉扯。

　　四位少女只是用一种看待珍稀动物的目光，评估着躺在地上的Otto，口中啧啧称奇。

　　人都只剩下一半了，这样的生命体难道不是都超越了小强？

　　“小白同学……”

　　雷电芽衣悄悄向林木白那边挪了两步，一只手捂住嘴，轻声问道：“这家伙……是你认识的人吗？”

　　认识？

　　林木白想了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Otto确实可以说是他认识的老朋友。

　　只不过，他所认识的Otto，是在创造英灵模本时遇到的Otto。

　　而不是眼前这个落魄的男人。

　　系统也说了，创造模本时的事情，并不会影响现实。

　　也就是说，这不是那个Otto！

　　但是问题在于……

　　“你为什么不惜让自己伤成这样，也要阻止我？你到底想做什么？给我从头到尾说清楚，否则……”

　　林木白并没有因为Otto惨状而放松警惕，他握紧了Black Abyss White Flower，用枪尖对准了Otto的头部。

　　只要Otto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林木白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解决！

　　然而，Otto根本不在乎那柄指向自己的Black Abyss White Flower。

　　他只是抬起头，痴痴地盯着面前美丽的金发少女。

　　就像是虔诚的信徒，终于来到圣地，见到了心中的信仰之神。

　　Otto的眼神让林木白感到一阵寒意。

　　这家伙莫非是见色起意？！

　　不不不，不可能！

　　Otto可是纯爱战神，这一生只喜欢Kallen一个！

　　根本不可能对自己产生兴趣！

　　但此刻Otto的眼神，似乎并不是在演戏，而是真情流露。

　　难道说……

　　林木白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Otto立刻用力摇摇头，又将Black Abyss White Flower向前推了一点。

　　最多再有一厘米，就能划破Otto额头上皮肤！

　　“你到底想做什么？天命大主教，奥托先生~！”

　　带着怒气的声音，终于唤回了Otto的神智。

　　不过，Otto也没有立即回答。

　　他依旧呆滞地盯着林木白看了好一会儿。

　　贞德！

　　这个人，绝对是贞德！

　　没错！

　　Black Abyss White Flower承认了，现在凛然正气的气势，也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如出一辙！

　　尘封的记忆正在解锁。

　　经过一切，脑海中回忆再现！

　　如果不是有录像留存，Otto几乎都要忘记贞德的模样了。

　　唯一记得的是那张模糊的笑容！

　　而现在，记忆中那张早已模糊的脸，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在Otto眼中，五百年前的身影，渐渐与面前的金发少女重合……

　　两人同样善良，同样正直！

　　原来……

　　本就是同一个人！

　　“我这辈子，从未相信过神明的存在。”

　　没有回答林木白的问题，Otto像是疯了一样，用尽全力支撑起上半身，努力仰起头，凝视着林木白的脸。

　　他说的话谁都听不懂，只有Otto自己能理解：

　　“小时候，我姐姐战死沙场……她姐姐告诉我，她的灵魂永生不死，她的精神将升入天堂。”

　　“一代又一代，人类总是乐于用谎言欺骗自己，相信所谓的来世，相信意识永恒。他们将人间伪装成不存在死亡的模样，直到死亡突然闯入他们的生活，落在他们心爱的人身上。”

　　“甚至在这种时候，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欺骗自己——相信爱可以超脱万物，相信情可以永恒不灭。”

　　嗯？

　　什么情况？

　　妈的，不是末日那样说中了吗，Otto不是这样讲的吗？

　　这货什么时候开始说这些了？

　　妈的还没开始向我发威！

　　林木白的一肚子牢骚卡在喉咙里，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过出于最基本的礼貌，他还是没有打断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Otto。

　　“的确……爱，甚至是更广泛的情感，也能引发奇迹……但创造奇迹的人，只能是当时活着的人。”

　　“就像曾经被骗过的普通人……我曾幻想，人的灵魂存在于更高的维度空间。想象有一天，我能借由新的躯体回到人间，在更美好的未来中生活。”

　　说到这里，Otto的情绪明显低落，语气也更加沉重：“可惜，世界的规则并非如此……死亡确实是意识的消散，是所有事物的终结——我们无法接受那些已经消逝的星光。”

　　“除非……我们逆转时间，唤醒沉默的坟墓。将生命的长河重新注入过去的一切，两条道路将在那里重新展开，生与死的选择将从此创造两个世界，但不过是某个人的死亡，另一个人的毁灭……以及原本将我们推向死亡的崩溃。”

　　随着Otto轻声说出这句话，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安静下来。

　　就连最吵闹、最没有耐心的Kiana，也不敢制造一点动静，打扰面前这个无比狼狈、卑微地躺在尘土中的男人。

　　Kiana能够感受到Otto声音中的深情，以及那近乎撕心裂肺的悔恨。

　　那是在失去重要之物时才会产生的感情！

　　Kiana无法想象，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会变成什么样。

　　但她知道，至少现在，应该给面前这个男人一些时间。

　　“我从来都不相信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

　　Otto再次重复开头的这句话，一秒后，他忽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那是泪光。

　　Otto原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干涸，没想到，在再次相见这一刻，他仍然会流泪。

　　仿佛变回了那个曾经柔弱自卑的小男孩。

　　“如果神明存在，为什么圣女会死？如果神明存在，为什么……为什么他听不到我的祈祷！”

　　“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神明，也不存在天堂！人死了，就是死了，再无机会重来！”

　　Otto嘶哑着嗓子，将深埋在心底的悔恨全部释放出来。

　　即使接近，被Black Abyss White Flower划破额头，他也毫无反应，任凭血液顺着鼻尖流淌。

　　“贞德！我是贞德！”

　　“只有你！我希望这个世界存在奇迹，存在全知全能的神明！”

　　“现在，奇迹终于降临！请赐予我最深的善意！”

　　“这也许就是神明给予我的机会……你，终于再次回到我身边！”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丝毫伤害！绝不会再让过去的悔恨重现！”

　　“我是圣女！我唯一的真挚情感圣女，请聆听一个愚昧卑微者的恳求！”

　　“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Otto拼命向前爬，林木白则不断后退。

　　看着如同疯癫、失去了理智的Otto，林木白现在整个人都僵硬了，心里不停地质问系统：“该死的，你他妈的出来啊！你说过不会影响我，现在怎么回事？！”

　　“目前发生的事情确实没有影响宿主，本系统也没有撒谎。”

　　面对林木白的质问，系统依然非常公式化地回答道：“通过系统的精密计算，Otto伤害宿主的可能性不到亿分之一，所以系统判断这对宿主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妈的！

　　说不会造成影响，难道就不会伤害我吗？

　　林木白心中只想骂娘。

　　妈的！（看爽了，忍不住去看小说网！）

　　Otto确实不会伤害我，但……

　　他想跟我结婚啊！

　　让我给他生个孩子啊！！

　　妈的还不如让Otto攻击我，成为我的敌人！

　　老实说，如果Otto刚上来就喊打喊杀，林木白跟他动手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毕竟是敌人，杀了也就杀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现在，这个Otto，却是曾经化身贞德时，那个与贞德一起长大的小男孩！

　　这让林木白怎么下手？

　　人不是草木，谁能无情？

　　两人相处了十六年，尽管Otto毫无道德可言，但他对贞德是真的好，掏心掏肺地对待。

　　林木白甚至不会怀疑，即便现在让Otto去死，Otto也会立刻自杀！

　　说句难听的话。

　　在林木白……

　　说得明白点，就是在贞德面前，Otto跟一条卑微舔狗其实没多大区别……

　　这样一个人，即使是林木白，也不可能狠下心来，真正一刀毙命。

　　眼看着退无可退，身后已抵到墙壁。

　　Kiana和雷电芽衣都没有反应过来，不明所以，都愣在那里。

　　林木白也只能想办法自救！

　　没办法，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能装傻。

　　假装不认识Otto，先混过去再说！

　　“你给我停下来！”

　　林木白挂起贞德的脸，严厉地命令Otto。

　　一秒后，疯狂的Otto果然乖乖听话，站在原地不动。

　　见此情景，林木白心中松了一口气。

　　至少Otto还是听话的，这就好办多了。

　　接下来，只需要告诉他，贞德并不是真正的贞德就可以了！

　　“你听我说。”

　　林木白现在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在雷电芽衣、空之律者和布洛妮娅面前解除贞德模本。

　　将他收回圣银之中，显露出真实的模样。

　　“首先，我希望奥托先生明白一点，我不是你口中的圣女。（召唤）”

　　“我能变成贞德的样子，完全是靠圣银。如果没有圣银，我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就像现在这样。你看我，是不是那个你深爱的圣女贞德？”

　　听到这话，稍微清醒一些的Otto仔细上下打量了林木白一遍。

　　在林木白期待的目光中，Otto忽然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没事！就算你现在变成了男人，我也不会在意！实话告诉你，我的钢铁之躯中有很多预备的身体，其中就有女性的身体。”

　　“只要你愿意，我不会有意见。”

　　妈的！

　　你TM在意一点啊！

　　林木白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不得不承认低估了Otto。

　　试图用世俗规则去束缚他，根本行不通！

　　Otto已经活了五百年！

　　在他看来，所谓的性别区分，其实根本不重要。

　　做男人还是女人，全看心情。

　　林木白毫不怀疑Otto的话的真实性，因为他知道，如果此时松口。

　　这家伙绝对会回去换一副女性的身体再来找他！

　　这种事情……

　　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为了保护贞德的自由，林木白决定用最痛苦的方式，击碎Otto不切实际的想法。

　　“奥托，你的圣女贞德，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不是那个贞德，也不可能变成那个贞德！贞德……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永远！”

　　ps：从明天开始恢复每天一万字更新，也就是两章。

　　另外，Otto后面还有一个高潮部分。

　　稍微透露一点，不向着Otto，不好的Otto。

　　至于文明前剧本，最晚后天开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