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放肆的目光,那种毫不掩饰的贪婪,李月如也察觉到了,因此,她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
这几个人是日本人,那个看起来地位很高的人。按照礼节,她没有发作,只是轻轻地侧过身去,不去看那些人。
李峰坐在李月如旁边,见她如此,心里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于是不动声色地向李月如靠近了些,恰好挡住了那些人看向她的目光。
“笨蛋!”
一声轻骂突然传入李峰耳中,虽然声音尽力压低,但李峰接受过龙组成员的特殊训练,怎么听不懂呢?立刻,他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随后,眼神冰冷地望向前方的日本人。
能够骂出这样的话来,除了日本人还有谁?
她显然忘记了自己是在课堂上,这样突然站起来,自然引起了全场的注意,一时间,不论是正在讲课的日本老师,还是下面听课的学生,都惊讶地看着她。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这位年长的日本老师看着她,淡淡地说。通过翻译器的帮助,尽管李峰不懂日语,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峰没有说话,他看着那几个在取笑的眼神中,特别是那个最狂妄的人,神情显然是在嘲笑,一时之间不由得愤怒起来,正想说些什么,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拉了拉他。
她不由得微微一惊,然后看向李月如,只见李月如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不得不沉默。
见她不再多说什么,李月如站起身来,清脆的声音对那位日本老师说:
“是这样的,老师,您刚才在讲解日本国民性格形成的历史传统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引用了本尼·德斯科特的《菊与刀》这样的资料来论证美国人眼中的日本人性格,对吗?”
“是的,这位同学,我很高兴你能认真听讲,只是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问题?难道你觉得我说得有问题吗?”
日本老师的话刚说完,整个大厅里顿时喧哗起来,就连坐在下面的燕京大学历史系主任也露出紧张的神色。这位日本教授在日本国内非常有名,在国际史学界也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是研究日本民族历史和人类历史的专家,邀请他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他觉得台下的学生故意找茬,那不仅李峰丢脸,整个燕京大学都会颜面扫地。
然而,李峰最终还是保持了良好的修养,并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因为他是认识李月如的,也知道她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李月如神情平静地看着日本老师,丝毫不因他的身份和地位而有所顾虑:
“我认为,《菊与刀》是一本非常好的书,但那毕竟是作者想象中的日本人,或者说是作者想象中的武士道精神笼罩下的日本人,而日本人的性格,在二战之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仅凭一本《菊与刀》,很难准确描述日本人的性格。与其说它描述了日本人的性格,不如说它描述了美国人想象中的日本人的性格。”
话音刚落,整个大厅都震惊了!
大部分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月如,他们心里也在想:
“她疯了吗?当众指责日本最有名的历史学家引用资料不准确不严谨?”
只有少数人在最初的惊讶后,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坐在李月如旁边的女子以及燕京大学历史系主任都是如此。而那位日本老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月如说:
“那么,依你看,世界其他民族眼中的日本人性格应该是怎样的?或者说,你认为哪位专家描写日本人的性格最准确?”
“鲁迅先生笔下的日本人性格,我认为是最客观准确的。”李月如看着日本老师:
“请问老师,您知道我国著名作家鲁迅先生吗?”
“我知道,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也是伟大的作家。不过,你为什么认为他笔下的日本人性格最客观准确呢?”年长的老师并没有生气,而是十分平和地问道。
李月如微笑着回答:
“因为华夏和日本是对手,是敌人,而鲁迅先生是华夏民族的灵魂。纵观历史,每一个伟大的民族,最了解他们的永远是毁灭他们敌人的民族,而不是他们的朋友。”
“李月如同学,请注意你的言辞!”燕京大学历史系主任再也忍不住,直接站了起来:
“战争与对立已经成为过去!”
系主任严厉的话语并没有让李月如生气,因为她知道这个话题非常敏感,主任并不是要害她,而是在保护她。
“没关系,华夏和日本的对立也是客观的历史事实。”那位日本老师倒是非常平和地笑了笑:
“我对鲁迅先生非常了解,因为我就是那位藤野先生的后代,我姓藤野,我也读过鲁迅的作品。”
那位日本老师站起身,看了一眼燕京大学历史系主任,又看向李月如:
“这位同学,你的观点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但我很欣赏你研究学问的态度。你提醒了我,的确,没有人比华夏更了解日本人。对于那段历史,我个人表示深深的歉意……”
老教师并不在意,但有人却无法忍受跳了出来:
“藤野老师,面对这种公然诋毁民族的话,你说这样的话,简直把民族的脸面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