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点点头说：“公子这话很对。别说要我们善待于他，只要不被她像畜生一样虐待我们，我们也未必会反叛她，但她却把我们虐待得连猪狗都不如。自然早晚也是一死，我们何必受无尽的痛苦。”接着转向兰明轩和慕容复道：“今天我们在这里聚会的人，没有一个未曾受到同母的欺凌，我们参加万仙大会，那是自己往脸上贴金，参加百鬼大会才名副其实。这些年来我们所过的日子，恐怕在阿鼻地狱里的受苦的鬼魂也不过如此。”

　　慕容复问道：“各位被天山童姥控制，想必不是一两天，为何以前不反抗，现在却反抗了？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老大点点头说：“慕容公子确实厉害，不愧北乔峰南慕容之名。以前大家怕她手段厉害，不得不忍气吞声，幸亏老天有眼，这老妖婆横行一世，也有倒霉的时候。”

　　邓百川插话问道：“这么多人都需要趁天山童姥意外时出手，难道天山童姥武功登峰造极，无人是她的对手？”

　　老大心有余悸地说：“老妖婆武功当然厉害，但究竟有多高明，却无人知晓。”

　　邓百川道：“深不可测？”

　　老大点点头说：“深不可测！”

　　慕容复问道：“你们既然说这老妇人最后也有倒霉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大眉毛一挑，精神大振，说：“今天我们就为此而聚。今年年关轮到我和天风洞安洞主、海马岛钦岛主等九人轮流侍奉，于是我们收购了珍珠宝贝、丝绸、山珍海味、花山秘粉这些东西，送到天山缥缈峰去……”

　　包不同哈哈笑道：“这位老太婆是老妖怪吧，你们竟然叫她做某母，她用花山秘粉做什么？”

　　老大道：“老妖婆年纪虽大，但手下有九个弟子，奶妈更是数不胜数，其中年轻女子自然要用花山秘粉，只是山顶上没有一个男子，不知她给谁看？”

　　包不同笑道：“我看就是给你看的。”

　　老大正色道：“包兄取笑，我们上缥缈峰时，人人用黑布蒙住眼睛，听声不见物，缥缈峰里这些人是美是丑、是老是少，从来没有人知道。”

　　慕容复道：“照这样说来，天山童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想必你们也是从未见过吧？”

　　老大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从未见过，几十年前也曾有人见到过，只是那人最后非常凄惨，不但两眼被刺瞎，舌头被割掉，双手也被砍断。”

　　慕容复疑惑道：“刺瞎双眼也就罢了，割舌断手又如何？”

　　老大道：“这是为了不让她向外人透露她的相貌，割舌使她不能说话，断手使她不能写字。”

　　胆大包天的包不同听了这话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道：“混蛋，混蛋！厉害，厉害！这比直接杀还残忍百倍。”

　　老大继续说：“我与安洞主、钦岛主等人上了缥缈峰后，心中也是恐惧到了极点，老妖婆几年前交代要准备充足的药物，有些东西实在罕见，比如三百年的海龟蛋、长五尺的犀牛角，找都找不到。我们无法准备齐全物品，料定这次必定要受重罚，没想到交上物品后，老妖婆也没有责罚，只是叫我们快快离开。我们欣喜若狂，立刻下山，心想早走一刻是一刻，别让老妖婆发现物品不对，追究起来，罪可就大了。九人来到缥缈峰下，扯下蒙眼的黑布，看见山脚下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安洞主认出是西夏国一品堂中的高手，名叫九翼道人。”

　　不平道人“啊”了一声，道：“原来九翼道人是被老妖婆杀死的，江湖上传言纷纷，都说他是被姑苏慕容氏暗害。”

　　包不同道：“胡说，胡说！八尾和尚、九翼道人，我们连见都没见过，这笔债却要记在我们头上。”

　　骂打屁是江湖上传言纷纷，并非骂不平道人放了个屁，但外人听了，终究不免觉得滑稽。不平道人也不生气，微笑着说：“大树招风，众望所归！”

　　包不同喝道：“放……”突然想到鼓励慕容复的话，如果自己也骂打屁岂不是更让慕容复有名无实，这时将最后一个字停住了。

　　不平道人道：“包兄怎么把下面这句话咽到肚子里去了。”

　　包不同想了想，顿时火冒三丈，喝道：“你说什么？骂我吃屁吗？”

　　不平道人笑道：“不敢！包兄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包不同正要与他争论，慕容复道：“天下没有不怕风险的事，求全则毁，原也平常之极，包三哥何必要多此一举？听说九翼道人的轻功极高，一手雷公挡功夫，一生中极少遇到敌手，别说我不与你争斗，就算有仇，我也未必能赢这位号称‘九天之上惊雷’的九翼道人。”

　　不平道人笑道：“慕容公子太过谦虚，九翼道人‘九天之上惊雷’的功夫虽然高明，但如果慕容公子有一招‘九天之上惊雷’，他也只能束手待毙。”

　　慕容复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转向兰明轩道：“兰公子，你怎么看？”

　　兰明轩笑道：“我这次是送王姑娘来的，其他事情也不想多参与。”

　　慕容复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回答，愣了一下也就放弃了劝他加入的打算。这件事如果成功，这些人也就只欠他一个人情，在兰明轩看来无关紧要，于是转向老大道：“老大，你说的时机难道与九翼道人之死有关？”

　　老大道：“正是！当时我看到他身上又有两处剑伤，就觉得事情不简单。天山童姥不高兴时远行，普通人怎敢在缥缈峰周围百里之内逞威风？她平时很少施展武功。因此在缥缈峰周围百里内，如果要杀人，一定是她亲自下手。我们知道她的性格，有时故意引一二个高手到缥缈峰下，让她这个老妖婆杀人成瘾，她杀人一向一招致命，哪有对手身上连下两招的道理？”

　　慕容复大吃一惊，心想：“我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已是武林中骇人听闻的绝技，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招，实在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武功。”

　　包不同不像慕容复那样沉稳，也觉得难以置信，便问道：“老大，你说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招，对付普通武功的人当然不难，但如果遇到真正的高手，难道也能在一招之下置对方于死地？荒谬，荒谬！简直难以置信。”

　　老大道：“包兄不信也没办法，但我们这些甘心受天山童姥欺凌侮辱的人，无论她怎样对待我们，我们也不敢说半个字反对，如果她不是有超人的能力，在这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主人，哪个是好对付的？为什么这些年大家都俯首帖耳，谁也不敢有异心？”

　　包不同心想：“这其中果然有些古怪，这些人未必甘心做奴才。”尽管觉得老大说的有道理，还是说道：“不是，不是！你们如果没有异心，现在也不会起异心，想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