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息捧着一沓符纸,隔一会觉得效力减弱了就画一张,轻身符连着加速符,很快就跑出了城。
一会功夫,一众地痞流氓被甩掉了大半,就剩下黥面大汉和五六个打手紧跟其后,若是再跑一会便能彻底甩掉。
但,陆不息终究不过是个初用术法的十三岁少女,连番催动符咒已经超出了她的负荷,此时已经气喘吁吁步子也慢了不少,手中的符纸也所剩无几了。
穆晓川见状,二话不说夹起气喘连连的陆不息接着跑。陆不息惊叫一声,已然像个包袱似的被穆晓川夹在腋下,跑出去了数丈。
“钟挽灵她在哪?”
陆不息自知自己已经跑不动,情况也不允许她计较那么多,就着不雅的姿势,指着前方的废村。“前面,穿过那个村子。”
身后之人又被甩掉了几个,就剩下黥面大汉和四五个打手,陆不息回头看了一眼,急着大叫:“穆大哥,慢点!师父说,别跑太快,不能甩掉那个头头。”
“你现在还听钟挽灵的屁话?!”穆晓川没好气地爆了粗口,“你那狗屁师父是在把你当鱼饵使呢!”这蠢丫头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哪知陆不息被人夹在腋下,却一本正经地反驳:“师父没做错!只要能让敏君姐姐沉冤得雪,我做什么都愿意!”
穆晓川没好气地翻了白眼,心中直骂:钟挽灵这死丫头该不会是狐狸精投胎吧?一个晚上就把人小姑娘忽悠成这样。心想自己也加个加速符,一口气甩掉身后这几个人得了。可无奈陆不息又是挣扎又是大喊“慢点慢点”,他想跑都跑不快。
说话间,两人已经跑到了废村的另一头。陆不息忙喊道:“左转左转!穿过那个巷子!”
颓败的房舍一间紧挨着一间,破落的屋檐错落地遮住天空,像一个晦暗的洞穴。
穆晓川夹着陆不息一路狂奔,快速穿过这条暗巷。
一瞬天光大亮豁然开朗,一瞬天罗地网杀机毕现。
穆晓川不及多想纵身一跃,踏着颓倒的半截墙垣飞身上树。陆不息忍不住尖叫出声。
身后的追兵纷沓至来,一时间人迹罕至的废村林间哀声哉道。
穆晓川在一棵粗壮的老树上停下,扶着陆不息,回头去看,只见那紧追着他们一路的五六人,包括那黥面大汉,全员以奔跑追赶的姿势定住了,几人脚下还有许多已经凝固的纵横交错的浅沟划痕。站在树上俯瞰下方的穆晓川看得一目了然,这分明是一个放大了符文――
“低级定身符!?”穆晓川不由惊呼出声。他从未见过把符文不写在符纸上刻在地上当阵法用的,更没想到还有这等效果。
这是谁的手笔,一目了然。
穆晓川抱着陆不息跳下树。阵中六人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却不能动弹分毫。陆不息好奇地在穆晓川身后张望了一阵,大着胆子上前两步,试探着想走近,被穆晓川拦下。
“小心,这是符阵。”
“不碍事。”一个清亮的声音远远说道,同时一个灵巧的身影掠过树梢,像一只灵猫一样轻巧落地,正是钟挽灵。
“师父!”陆不息欢呼着迎了上去。
钟挽灵微笑着看了看,朝她点点头,鼓励说:“干得不错。”
穆晓川不认同地插嘴:“师妹!你怎么能拿陆姑娘……”
可钟挽灵并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那黥面大汉面前,“就是这个人?”
陆不息愤愤地瞪了那黥面大汉一眼,斩钉截铁地回答:“是的!就是他杀了敏君姐姐!他还说要把我跟敏君姐姐埋一块呢!”
一帮穷凶极恶的凶神恶煞以奔跑扑抓的姿势凭空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黥面大汉气急败坏,却也见识到了修仙者异于常人的能力,心中畏惧,只能半讨好半威胁地商量道:“小仙师,对凡人出手,可不太好吧?”
钟挽灵嫣然一笑:“是那个妖道告诉你的吧?”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拿在手中把玩,锐利的锋芒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雪亮的光芒,“他没有告诉你们,只要不死人,仙盟便不会过问。即便死人,像是某些死有余辜之人,只要能报备交代,仙盟亦不会干涉。”
黥面大汉面色微变。
钟挽灵将匕首在那大汉面前晃了晃,贴着大汉的脖子下滑到胸口再到腰间,最后滑到他的胯部。“听说,像你们这种人是以伤疤为荣的?”
“你!”黥面大汉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他从未想到会从一个豆蔻少女脸上看到如此邪魅残酷的笑容。
钟挽灵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甜美一笑,柔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黥面大汉自然不敢作答。
钟挽灵自问自答:“这是药王谷的仙药。你们再怎么没见识,也听过药王谷的名字吧?先别说像你们这种蝼蚁死不足惜,仙盟估计也懒得过问。有了这药,即便是阎王要你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也死不掉。呵,你说,这药能让你坚持到第几刀?”
黥面大汉头皮都炸了,失声尖叫:“我说!我什么都说!别乱来!救命啊!杀人了!”
钟挽灵一把拽住黥面大汉的衣襟,冷笑道:“救命?你一个杀人放火的歹人,有什么资格让人来救?万一死了,也算是给敏君姑娘偿了命了。”
“我没有!不是我啊!”黥面大汉面如死灰,若非身体仍受制于符阵,只怕此时他已跪下磕头求饶了,“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黥面大汉见钟挽灵不为所动,只能绝望地朝钟挽灵身后也有些被吓住的穆晓川和陆不息苦苦哀求,“大侠、女侠救命啊!那名乐伎不是我杀的呀!真不是啊!你们不能草菅人命啊!你们……你们想知道那乐伎埋在哪里对吧?我告诉你们!我带你们去!啊啊!快阻止她啊!”
穆晓川头疼地上前抓住钟挽灵的胳膊。“师妹……”
钟挽灵冷哼一声,反唇相讥:“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说谎呢?万一他们只是想骗我们解开禁制呢?不如先砍他们一双手吧,这样就算他们想整什么幺蛾子,也没办法反抗,将来也没法作恶了。”
穆晓川不敢置信地瞪着钟挽灵。
“我不骗你,不骗你们!”黥面大汉拼命求饶,声音都颤抖了,“我……我一个人带你们去,让他们在这里,就算我跑了,你们也还有人质。”黥面大汉不顾身边几个小弟不可置信的哀嚎和咒骂,连连保证,“两位小仙师手眼通天,我一个人也跑不了啊,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吧。”
钟挽灵莞尔一笑。“好啊,如此甚好。”说着,朝穆晓川使了个眼色。可惜,穆晓川还震惊于她的凶残无法反应。
钟挽灵无奈地摇摇头,将手中药瓶抛给穆晓川。穆晓川下意识一接,拿到手中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这赫然是一瓶普通的金疮药,又抬头看看一脸无奈的钟挽灵,终于恍然大悟。
“把人绑结实了。”钟挽灵将一捆不知从哪找来的麻绳递给穆晓川。穆晓川乖乖照做。
那黥面大汉说,尸体他奉命拖出城掩埋了,埋在了城西郊外的一处沼泽,周围没什么标志,但是他认得,他可以带他们过去。穆晓川去旁边废村寻了两把铲子,三人便押着五花大绑的黥面大汉上路,任由几名小弟在原地嚎哭求饶。
黥面大汉走在前面,钟挽灵拿铲子尖抵着他后腰心,一边走一边问:“你刚刚说,杀人的不是你?是李冠?”
黥面大汉脚下一顿刚想转身,立马被铁铲顶了下后腰,“哎呦”哀叫一声。
“快说。”钟挽灵催促道。
黥面大汉只能一边继续先头带路,一边战战兢兢地回答:“不是小王爷,那夜小王爷一直在厅堂宴请宾客,真不是小王爷。”
“你怎么知道?”钟挽灵眯着眼,幽幽地说,“你要维护主子,可以。但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你若撒谎,丢的可是你自己的性命。李冠许你的东西,值得你压上性命吗?”
黥面大汉慌忙摇头。“不是不是,真不是小王爷。那夜、那夜我就守在楼外,二楼传出惨叫声时,小王爷就在一楼宴会厅。我得优先保护好小王爷不是?”没人理他,大汉只能老老实实继续说,“是我陪小王爷一起上楼查看的,当时那乐伎已经……已经死了。”
“那凶手是谁?”
“这……我不知道……”黥面大汉只觉得背后一疼,立马解释道,“小仙师,我真不知道。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乐伎的尸体了。不过、不过,我知道、我知道那个人应该是小王爷的宾客之一。二楼是专门给宾客用的,小王爷住的三楼。”
“就只有这些?”钟挽灵冷冷地说。
黥面大汉被吓得一抖,脑子飞转,连忙道:“也许、我是说可能哦,可能是沈家的公子。”
“沈家?”
“啊,就是户部尚书沈大人的独子,沈成功沈公子。”
钟挽灵眉头一挑,忍不住吐槽道:“这些人给孩子取名都这么没品的吗?又是高明又是成功,结果都是些既没品又无能的货色。”
其余三人只能默默讪笑,不敢多置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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