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为文凭不够硬，好几次晋升的机会都没给她，而她又是个专业技术相当过硬的人，一直觉得文凭不能代表一切，工作能力、专业技能才是立足的根本，所以久而久之，她就对你们这些新来的，尤其是高材生，特别没有好感，只要给她机会，她都把人往死里练，再加上她自身技能又超级厉害，所以每次身体上的折磨也就算了，再加上言语中的讥讽，特别打击人的自尊心，有的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就很容易崩了。”陆璐解释道。

　　“难怪秦姐临走时看我的眼神不对...”姚吉沉默了。

　　“那你点钞水平怎么样？能不能传授几招？我这一个人傻练也练不明白，”姚吉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现成的老师吗？

　　陆璐眼珠子一转，“额…我肯定比不上科长，但指点你嘛，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不过呢…嘿嘿…我有什么好处啊？”

　　“你看，咱俩是同事不？”

　　“是…”

　　“你都有我微信了，算朋友不？”

　　“算！”

　　“你要是传授我技巧，算不算是我的师傅了？”

　　“当然算！”

　　“同事、朋友、师徒！这关系！这交情！你好意思要好处？”

　　“好意思！”

　　“我…”姚吉心态崩了，本以为忽悠一个小姑娘应该不难，谁知道人压根儿不上套！

　　“嘻嘻！别想绕我！”陆璐比了一个“耶”

　　姚吉妥协了，“请你吃饭，可以不？”

　　“行啊！我要吃好的！”计谋得逞，陆璐回答的很爽快。

　　“行吧，今天是不行了，我晚上有事，改天你挑地方，我买单！”姚吉也是认了，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晚上有约会？”陆璐看似随意的问题，实则心里琢磨着，“有女朋友了？”

　　“没有，晚上和我好哥们儿约好了，我今天签合同，庆祝一下。”姚吉倒也没什么好瞒的。

　　“好吧，那改天我有空提前和你说，先记着帐啊！”陆璐倒也不着急非得今天，其实她倒也不是真要吃姚吉一顿饭，只是对这个新来的同事比较有好感，想和他混熟一些。

　　“放心，决不食言！”姚吉拍着胸脯。

　　随后的时间里，姚吉在大堂跟着陆璐一会学一些基本的业务知识和自助设备的使用方法，一会学一些点钞的小技巧，别说，有人详细指导一下，多少是有些用处的，等到下午5点银行关门之前，姚吉已经可以把一沓练功券的清点时间控制在50秒左右了，虽然离徐丽丽的要求还差很远，但姚吉自己已经很满意了，要知道刚开始的时候，他点完100张练功券起码要一分半钟，还经常数不准。

　　-

　　转眼到了下午五点，银行的大门准时关闭，姚吉这时候问到“门关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你想啥呢？！对外营业时间结束了，不代表我们的工作结束了，柜台的同事要把账目盘点清楚，这个叫“轧帐”，然后还要把一些现金和重要凭证装入库包，这个叫“封包”，最后还要等运钞车过来，把库包装车，这个叫“送包”，这一整套流程结束了，我们才能撤，基本下班都要六点半左右了，这还是没什么别的事，如果遇到开会啊、培训啊、一些意外情况啊，那就更晚了！早上也一样，九点开门营业，但我们基本是七点多就要到了，这套流程需要反着来一遍，确保一开门就能直接为客户办理业务。”陆璐又给姚吉上了一课。

　　“这…不是说八小时工作么，这么算下来都超过10小时了！”姚吉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咱们这加班有加班费吗？”

　　陆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姚吉，“你没病吧？怎么说胡话呢？什么时候通知你加班了？这都是自愿的！自愿！懂？只有正式文件通知加班，那才有加班费！”

　　“那一般什么情况下会正式通知呢？”姚吉还不死心。

　　“这么和你说吧，我进来两年了，没见过…”陆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年轻人，自己慢慢品吧。

　　快下班的时候，徐丽丽还召集了所有营业室的员工开了一个简短的会，主题就是向大家介绍姚吉这个新人，也大致给姚吉介绍了一下营业室的人员和岗位。

　　营业室算上姚吉一共二十人，其中科长是徐丽丽，副科长有两位，分别管理储蓄柜台和对公柜台，储蓄柜台八人，对公柜台六人，大堂两人，这时姚吉才知道，陆璐其实并不是大堂经理，真正的大堂经理叫顾菲，五十岁，和副科长一个级别，陆璐严格说起来只能叫大堂助理，由于顾菲岁数稍微有点大，也算是照顾老同志，不让她一直站着，所以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或者人多忙不过来的时候，否则顾菲基本是坐在大堂前台那里控场，多数时间前厅的工作还是陆璐在负责。

　　在和每位同事都相互认识之后，姚吉终于知道秦蓉说的女孩子多是实话了，整个营业室除了他，只有两位男同事，一个在储蓄柜台，叫王晓枫，是去年入职的，另一个是个老把式，叫邹荣飞，在对公柜台，大家都叫他“飞哥”，四十多岁了，和徐丽丽一样，都是中专毕业就到了信展，在柜台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经验非常丰富，业务上基本就没有他搞不定的疑难杂症。

　　最后如陆璐所说，姚吉出支行大门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在这之前，徐丽丽检查了姚吉点钞的练习成果，她并不知道陆璐给姚吉提供了额外援助，所以对这个成绩还是比较认可的，说明姚吉这一下午并没有偷懒，随后交代了一下，明早7点半到岗，要参与接包的流程，等运钞车走了之后，姚吉这第一天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

　　到了“流火烧烤”已经是七点半了，姚吉进来的时候发现于庆鹏已经自斟自饮撸了十个串了，“我靠，你都不等我，是人吗？！”

　　“大哥！几点啦？！我快胃穿孔了！你说你一个实习生，这是图个啥啊？”大鹏指了指姚吉忘记摘掉的实习工牌。

　　姚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取下工牌，“别提了，以后估计也都是这个点下班了，这银行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谁能想到八小时指的是营业时间，我这明天还得去接包，早上七点半就要到，扣掉路上的时间，我六点半不到就得起床了，今天可得少喝点。”说着一屁股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什么啊？黄酒？”姚吉晃了晃自己的杯子，又凑上闻了闻。

　　“你懂个屁，这是十年的花雕酒，泥封的坛子，正经的好东西！要不是庆祝你入职，我都舍不得拿出来，你就偷着乐吧！”大鹏得瑟的说道。

　　“是嘛！？哪来的？又偷我于叔的？”姚吉立马灌了半杯，入口香甜，确实不错。

　　“我爸不爱喝黄酒，家里不放这个，这是我一个客户送的，是个做酒水生意的小老板，上次我送了他一个财富密码，挣了三万多，非得说要感谢我，这不就送了两坛子过来。”大鹏低声悄悄的说道。

　　“财富密码？什么玩意儿...”姚吉没听懂。

　　“嗨...就是股票代码！这都是咱们金融圈的黑话，你这小白不懂。”大鹏调侃了一句。

　　姚吉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兄弟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一套一套的，总搞些奇奇怪怪的词，你别问，问就是专业术语。

　　“话说今天这第一天工，打的怎么样？”作为好兄弟，大鹏还是要关心一下姚吉的，他总觉得姚吉这几年书读的太多，怕他读傻了，现在的职场太凶险，傻子容易吃亏。

　　姚吉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串肉，就把这一天的精彩和自己的好哥们儿做了分享，当说到营业室全是女孩，几乎没什么男人的时候，大鹏赶忙敬了姚吉一杯酒，“哥，亲哥，求你个事呗？”

　　姚吉凭借这么多年对于庆鹏的了解，非常谨慎的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什么和什么啊！我一个金融圈高级白领，分分钟几十万上下，我找你一个工龄一天的实习生借钱？你当我什么啊？！”大鹏一听就跳起来了，“我是让你帮我留意留意，你们支行那么多女孩，啥时候给你兄弟我介绍介绍啊，我这也眼瞅着奔三的人了，到现在个人问题还没解决，我爹妈着急，我更急啊！”

　　“你会缺女朋友！？你拉倒吧！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少霍霍几个姑娘就算你小子积德了！”姚吉对大鹏太了解了，这小子女朋友换的比衣服还勤，这么多年光陪着一起吃串儿的就见过不下十个，典型的花花公子，自己挣的那点，加上没事啃啃老爹弄来的票子，全花在约会上了。

　　“谣言！谣言呐！我如此洁身自爱之人，怎容你这等小人污蔑于我！我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都是些关系不错的小姐姐，我如何配得上她们？只能默默把她们藏在微信里，偶尔见面约饭也是担心小姐姐们为了保持身材饿坏了身体，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大家相互帮助，相互扶持，你休要毁我名声！”于庆鹏站起身来就是一出捶胸顿足的戏码。

　　姚吉闻言也坐不住了，“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自己刚工作才一天，于庆鹏就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这小子的脑子里除了女人，就不能装点别的吗？

　　“你看你，激动什么...我就那么一说，你放心，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我知道你比我更需要！”于庆鹏一脸坏笑。

　　“哎...”姚吉叹了一口气，“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对其他人没兴趣。”

　　“还想着你的白月光呢？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抓着这一棵树呢？别说茫茫人海找不到人，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没准人家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搞不好孩子都打酱油了，当年她就说了你们不是一种人，你凭啥觉得现在你们见面了，人家就看的上你？”于庆鹏作为姚吉最好的朋友，自然是知道姚吉心里的小秘密，

　　见姚吉不说话，大鹏继续给他洗脑，“是，你考上了金大，又拿到了沪财的硕士学历，那又怎么样？当年人家看的是学习成绩，现在人家看的可就是毛爷爷了！你一个刚工作的职场新人，一个月才挣几两碎银？你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有多现实吗？你要车没车，要房没房，要钱更是没有，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融民工，别说是她了，就算我们公司那几个歪瓜裂枣都未必看的上你！是，我承认，你小伙长的可以，学历也可以，工作单位也不差，但你今年已经二十六了！等你财富积累要到什么时候？你还指望有个傻丫头能陪着你慢慢打拼？你等的起，人家未必等的起！你听我的，好好工作，努力挣钱，四十岁之前争取身价千万，到时候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排着队找你，你信不？”

　　“你就是这么规划你自己的？”姚吉淡淡的说道。

　　“没错啊！这就是我的目标，四十岁之前绝不结婚，等我身价千万的时候，恋爱随便谈，不喜欢就换！告诉你，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什么意思你懂吗？男人，就是到了快死的时候，他喜欢的，仍然是少年时期喜欢的人，少年喜欢什么？少女！男人是最专一的，永远喜欢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你问八十岁的老头他也是这么说！”

　　“你！....歪理邪说！”姚吉被呛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虽然他嘴上不认可大鹏的糙话，但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现在的社会，大家都太物质，是啊，就算真的找到她，就算她也单身，自己又凭什么去追求人家，人家又凭什么选择自己？想着想着，只能默默喝两口闷酒。

　　黄酒是南方一带比较常见的酒，主要以糯米酿造，色如琥珀，入口甘甜，度数不高，一般也就十几度，所以极容易过量，等你感觉喝多了，已经迟了，尤其喝完出门，微风拂面，瞬间就能把人放倒，且后劲特别足，一旦醉了，很难缓过劲来。

　　由于聊到了姚吉比较致命的话题，情绪使然，很快两个人就上头了，摇摇晃晃搀扶着出了门。

　　于庆鹏自从工作了以后，就搬出父母家自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美其名曰生活独立，实则是为了方便他和微信里那些需要互相帮助的小姐姐加深交流。而姚吉目前还是和父母住在一起，俩人不是一个方向，于是出了门之后，便各回各家了，大鹏还不忘叮嘱，到家互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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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吉顺着路摇摇晃晃的走着，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高架上飞下来一辆汽车，姚吉揉了揉眼睛，“这酒劲这么大么？喝出幻觉了？”

　　还没等他反应，只听“嘭”的一声，汽车落在姚吉身边不足两米的地方，砸起一阵尘烟，而紧接着就是火光，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包裹住了整个车身，周围的人群里顿时发出各种尖叫声和呼喊声。“快打110！出事故啦！”，“快救火啊！车里好像还有人！”，“我的妈呀！吓死人了！差点砸到人，这是什么情况啊？！小伙子你没事吧？”说着就有人把姚吉从现场拉开。

　　但更多的人则是打开手机，开始录视频、拍照片，相信过不了多久，惨烈的场景就会出现在很多人的朋友圈和微信群里。

　　姚吉这会酒已经醒了一半，完全是被这个场面吓的，此时他不知道该拿出手机记录，还是拨打110，酒后大脑本来就迟钝，再加上这种只在影视作品里见过的场面，他还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的看到，看着眼前即将烧成空壳的汽车，再看看上方高架桥被撞断的缺口，他整个人傻站着，火光映着他的脸，隐约的看见车里还有个人，他“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随后整个人瘫坐在路边，慢慢的躺了下去。

　　只见一团黑影，“嗖”的一声经过他的身边，转眼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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