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洛夫图斯停下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仿佛听到了某个有趣而嘲讽的笑话。

　　“当成宝贝吗？天知道，那些臭名昭著的陆战队员待遇都比我们好。那些人不过是被洗脑了，只知道服从上级，就像我们那样的生活，根本就是一场噩梦。我们必须不断强迫自己控制情绪，否则一旦失去控制，唯一的下场就是——发疯，没有人能例外。这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把别人的思想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放松点，中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真的什么都没说。”洛夫图斯停下来说道，语气越来越激烈，“周围的人口是心非地逼迫我们走向疯狂，你明白吗？人们常常说的一件事和他们内心所想的完全是两回事。‘死神’看上去与我合作得很好，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不悦甚至厌恶。即使他背对着我，我也知道他在恨恨地看着我。知道别人脑子里的想法，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这就是逼人发疯的原因……”

　　“啊……我为我刚才的话向你道歉，对不起，洛夫图斯。”

　　“我知道。”洛夫图斯停下来说道，语气也缓和下来：“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米奇·库普，你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你在想什么就表现在脸上，你这个人啊，只有在故意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吓人的记者时才会显得有点专横，这使得你比大多数人都更容易让我接受……”

　　洛夫图斯停顿了一下，这时他爬上了一座小山，视野中出现了一些被摧毁的联邦炮台，这是安塔尔列兵为了给他们清除障碍。

　　“你知道特种部队士兵训练后要通过什么样的测试吗？”洛夫图斯突然问道，米奇·库普摇了摇头，他知道最好不要打断他说的话。

　　“让一个带着枪的士兵……”洛夫图斯说，眼神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显然他的思绪飘到了另一个时空。“士兵把枪对准你的额头，或者你关心的人的额头，你必须在他扣动扳机前结束他的生命。”

　　洛夫图斯的眼神再次集中，迅速看向米奇·库普：“那时我只有十二岁。”

　　米奇·库普脸色苍白，一时不知所措，他想起了“死神”的儿子，那个经历了“意外”的天才儿童。

　　洛夫图斯似乎被米奇·库普猛地一击，立刻单膝跪地，双手紧紧撑住额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天啊……”

　　米奇·库普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想法突然从我的脑海中滑了出来。”

　　“天啊……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真傻……”洛夫图斯继续说道，“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但我从来没有朝这方面想过……”

　　米奇·库普摇了摇头，提出疑问：“你有心灵感应能力，为什么不知道‘死神’这段时间的心事呢？”

　　洛夫图斯抬起头望天，眼角闪过泪光：“心灵感应者不会深入挖掘别人的思维，至少，如果保持心智正常，也不会这样做。我们可以听到浮在表面的所有废话，比如某个女人的腿很好看，或者某个男人身材很好之类愚蠢的话，但我们不会努力去探测每个人深藏在心底的想法。”

　　洛夫图斯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格雷说过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

　　米奇·库普没有回答，转过身假装检查附近是否有联邦巡逻队，给洛夫图斯留下恢复情绪的时间。

　　格雷可以察觉到米奇·库普的意图，当米奇·库普再次转回身时，他已经擦干眼泪，挺直了身子：“装这个玩意儿，瞄准这些炮台下面也不错。”

　　一路顺利，他们顺利到达指定位置，米奇·库普最后脱下了伪装服，走了几公里路真是不怎么舒服。

　　洛夫图斯立刻开始操作，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做，但看到他熟练地连接线时，米奇·库普意识到，之前他一定是通过心灵感应的方式接受了相应的训练。

　　没有耽搁时间，中尉只用了几分钟就组装好了所有部件，并且检查了所有的线路，接着拿出一个星形耳机戴在头上，这小巧精致的饰品立即消失在他的短发中。

　　“大脑脉冲发射器。”洛夫图斯解释道，“就像电吉他放大器，可以捕捉并增强进入我们大脑的精神信号，所以我们不能在这里，仅仅因为信号需要一个特种部队士兵或异能者激活才能工作。”

　　洛夫图斯用手指按了几下开关，然后摘下耳机，但他的表情有些紧张。

　　“好了，我们走吧。”

　　“这就完成了？”

　　“你以为要假装成一个扬声器或预警灯吗？还要设定定时装置？倒计时的大钟？抱歉，你错了。”

　　洛夫图斯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米奇·库普立刻清醒过来，虽然他感觉不到洛夫图斯的情绪变化，但他知道，大脑脉冲装置安装好之后，洛夫图斯脑中的信号越来越强，也就是“音量”越来越大。

　　“快点，我们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两人沿着一系列倒塌的炮台撤退，这些炮台每个都是提卡星球战争纪念碑。洛夫图斯很快就被等待的杂音震得痛苦不堪，不得不停下来稳定心神。格雷似乎能听到一个静止不动的钉子发出的声音，肯定是一种异常刺耳的声音。当然，米奇·库普在这种声音面前完全是个聋子。

　　当他们撤退到第四个炮台时，洛夫图斯的表情稍微有所缓和；到了第六个炮台时，他几乎恢复了正常。他立即打开手腕上的微型信息显示屏呼叫：“大脑脉冲装置已安装完毕。”

　　安塔尔的声音传来：“做得好，洛夫图斯，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完成任务。我们要在大量变异生物到来之前，把你从阿尔塔送到船上，准备迎接十分钟后出发的运输船。”

　　“知道了。”洛夫图斯急促地呼吸着回答，嘴唇先抿成一条线，停顿一下后又说：“答应我……嗯……答应我，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洛夫图斯……”米奇·库普可以想象安塔尔一定在屏幕上摇头：“拯救人类的使命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去做什么。我们的职责是崇高严肃的，不需要过于拘泥于细节。”

　　洛夫图斯的笑容显得有些沮丧：“你不懂，他救了我的灵魂。”

　　“从那以后，你一直为他做事，为他杀人，还不够吗？还不足以换回属于你的自由吗？”

　　“女孩……这很复杂，安塔尔在很多方面像你，嗯，我说错了，你别多想，你和他截然相反，你非常坦率，像一张未经雕琢的报纸，仅凭这一点，你也不太适合当记者，而他隐藏得很深，他告诉你他的想法，你也毫无保留地信任他，这让他不得不相信他。”

　　“安塔尔是一个政治家，他隐藏得很深，灵魂最终是有实质性的……”

　　“这能改变什么吗？你觉得我应该去挖掘真相吗？”

　　“看到真相并不一定是坏事，如果你稍微深入一点，可能就不会把‘死神’看成一个傻瓜了。”

　　洛夫图斯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点头说：“嗯，你可能是对的，至少对于‘死神’来说，我是错了，我确实欠那个傻瓜太多。”

　　“我们的职责是崇高严肃的，不需要过于拘泥于细节……”米奇·库普不由自主地引用了安塔尔刚刚说的话。

　　洛夫图斯不禁笑出声来，这是米奇·库普预料到的，但却是合情合理的笑声。

　　米奇·库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很想知道他们会在这里等待的结果：是等待附近的变异生物，还是等待安塔尔的运输船？

　　（活动时间：10月1日至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