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般黑
安塔烈在米奇蒂看来不过是另一种类型的政客,尽管他表面上像一个大公无私的革命家,或者一个正义的复仇者,但他骨子里的动机,却与奥戈利安那些攀附权贵的势利小人一样卑劣。
他目前还处在聚集力量的阶段,羽翼未丰,所以不愿放弃任何潜在的盟友,米奇蒂清楚,这就是为什么安塔烈现在一定会信守诺言的原因,如果他不信守承诺,那么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他就拉不到盟友,他的领袖地位就会受到威胁。
安塔烈给了‘死神’一个上尉的头衔,米奇蒂则被特许与他本人进行一系列一对一的单独采访,米奇蒂并没有像安塔烈希望的那样替他大吹大擂,但这种对立情绪,反而使魅力四射的恐怖分子更乐意回答米奇蒂的问题。
对这位叛军领袖来说,正因为米奇蒂的对立,如果最终能说服他站到自己这边来,才更加难能可贵。
渐渐地,米奇蒂发现自己越来越多地认同安塔烈对联邦的种种看法,其实他自己在最近几年的各类报道中,也表述过许多同样的见解,只不过表达得更加委婉些,谨慎些而已。
联邦的确是个藏污纳垢的官僚机构,职业政客和贪污受贿的官员多得都快溢出来了,这些人有着一致的战斗口号:“我的那份在哪里?”
安塔烈对另一些事的预测也很准确,网络新闻社没有发表米奇蒂的任何报道,也没有提及西伯利亚毁灭的细节和联邦在这次遇袭中应尽的责任。
他们只是告诉人们,宇宙中与我们作对的邪恶外族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即:地下挖墙脚的突变生物和高空搞爆破的星系至暗者,两者都是人类的死敌,而我们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紧密团结在联邦的旗帜下,万众一心,击退来犯之敌。
“这就是独裁者的本性。”
安塔烈接着说道,“独裁者要生存下去,惟一的可能就是有一个比他还强大的独裁者,时刻威胁着他的生存,联邦只知一味诅咒,到现在为止,其实并没有清楚地认识到其他独裁者的危险性。”
“突变生物和星系至暗者出现之前。”米奇蒂指出,“他们最大的威胁是你。”
安塔烈嘿嘿地笑起来,“可能吧,不过我得承认,我个人以为最理想的政治体制是仁爱的独裁,我不认为联邦的寡头执政者们适合这种政体。”
米奇蒂一直没见到洛夫斯顿的身影,他问起他时,安塔烈只是说:“我信赖的助手正在从事战场上的外勤工作。”米奇蒂认为这话的意思是,洛夫斯顿现在到了另一个星球,为谋反做准备。
而米奇蒂的判断没错。
“你和其他人从加拉尔基地带回来的光碟上,记录着一个计划,我们马上就能看到,我想,你对这东西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安塔烈开门见山,摁下一个按钮,屏幕上顿时出现凌乱扭曲的信号,等到画面清晰起来,米奇蒂看到一排排低矮的山丘和台地,暴露在棕红色的天空下,这种场景在奥戈利安上任何地方的黄昏都能见到,烂熟的网络新闻社标志打在画面一侧,屏幕下端滑动播出的,是一排各殖民地主要股市的股票现价,有红有绿。
然后一个令他惊恐起来的熟悉嗓门在画面外响起:“这里是马尔・米奇蒂,从奥戈利安向您报到。”
米奇蒂使劲眨眼,有些不敢置信,那确实是他的声音,而且是他在奥戈利安上最后播出的那部分,但是他从来没有把这个特别的音像资料发送给谁呀,他们从什么地方搞来了这份文件?该不会是……
镜头继续摇动,最后固定在说话人身上,他穿着一件优雅的大氅,比现在挂在米奇蒂衣橱里那件还要优雅,金色的头发拖向脑后,盖住一小块秃斑,饱经沧桑的面孔轮廓分明,他的双眼深邃,充满情感。
连米奇蒂自己都挑不出屏幕上那个马尔・米奇蒂的漏洞,这个克隆出的马尔・米奇蒂,看上去简直就是他本人的翻版,要不是他本人就在这,屏幕上的人就是他也说不定。
屏幕上的米奇蒂继续说着:“我刚刚从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泰兰达尔・安塔烈的关押中逃出来,我是在北波利亚被叛逆者劫持的,那还是在爬虫类的星系至暗者毁灭这颗行星之前,现在,我总算安全了。”
“那个人不是我。”米奇蒂恶狠狠地摩擦着牙齿,他平生最恨这种戴着别人面具的小丑,尤其是胡说八道的。
“我知道,不要太激动。”安塔烈笑道:“就我们目前所知,星系至暗者和爬虫类这个字眼可沾不上边,嗯,接着往下看看。”
“关押期间我了解到,泰兰达尔和‘彼岸先驱’借用一种效力强大的思维控制手段维护其统治,他们在普通人身上随意滥用这种能力,使他们丧失自己的判断,从而成为拥护他们的傀儡。”
屏幕上马尔・米奇蒂的平面形象继续说着,他义愤填膺,仿佛这些事情是他亲身经历一样。
“数以百计的人冤死于这种不受限制的手段之下,我们必须说,这种行为是对无辜市民的无差别攻击,这些行为带来的毒副作用,还导致无数人的肌体产生奇怪的变异,成为畸形。”
米奇蒂的嘴里忍不住发出一些粗鲁的暗骂声,但屏幕上的影像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彼岸先驱派出的一个间谍混上奥戈利安,施放生化毒素,奥戈利安上的大部分官兵中毒,直接导致该太空舰在北波利亚上空坠毁,‘彼岸先驱’的特工,俘获了那些被神经控制麻醉药物毒害的官兵,其余英勇抵抗的官兵被他们的突变生物盟军残忍地杀害了。”
“突变生物盟军?哪个狗日的写出这种鬼话?”米奇蒂咬牙切齿地咒骂。
“这几句有点过火了,可见利用谎言就可以把真相涂抹得含混不清,甚至给吃瓜群众和舆论一个攻击的方向。”
安塔烈平静地说着,但他握紧水杯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显然他不是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平静。
“我相信,辛・密斯特尔丁将军,这位奥戈利安・密斯特尔丁家族的后裔,已经成为了这种思维控制手段的牺牲品,被强制洗脑,沦为恐怖分子手中的工具,泰兰达尔和他那野蛮的突变生物联军,妄图凭借这种方式扰乱英勇联邦战士的军心,打压忠诚战士的士气,使我们的勇士不再信任他们的上级……”
“英勇的联邦战士……我原来在奥戈利安上当随军记者时,曾在报道中用过这个句子!”米奇蒂恍然大悟,原来这些话自己都曾说过。
“可是……我想不起,我在什么地方谈过‘生化毒素’这个话题。”
“地下污水泄漏,污染了一所中学,如果我记得不错,这是你在很早以前做过的一个报道,这个词组应该就是从那里剪下来的。”
安塔烈走到饮水机旁给几人各接了一杯水后,又重新回到座位上。
“只有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惕性,我们才能够铲除像泰兰达尔这样的不法恐怖分子,以及那些被彼岸先驱控制住思想的帮凶。”
屏幕上的影像侃侃而谈:“现在,强大的联邦部队正在包围封锁北波利亚,恐怖分子将在未来几天之内被清除干净,这里是网络新闻社的马尔・米奇蒂,在沃德法克号为您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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