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三刻。

　　伪明与裴悦军在交流画艺心得后结束。

　　裴悦军因太过疲惫，先去休息了。

　　伪明则到院子里散步。

　　一人影从墙外翻转飞来，带来一阵兰花般的芳香，轻盈地落在伪明面前。

　　“十一娘，拜见大人！”

　　伪明愣了几秒，无奈地摇了摇头：“豆尘啊。”

　　“大人眼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了。”

　　开玩笑，他掌握着勾灵控将术之一，豆尘又和他签订了主仆鬼契。

　　只要他愿意，豆尘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乃至心中的想法，他都能探知，豆尘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秘密。

　　何况十一娘见他或打或杀，或逃或躲，怎么会对他说出大人的称呼？

　　“走吧，你先出去，我有话要问她。”

　　“是。”豆尘应声，从十一娘体内飞出。

　　一秒后，十一娘再次控制身体，清醒过来。

　　见到周围景色大变，立刻惊慌失措，然后忽然侧头，看见一边似笑非笑的豆尘。

　　“鬼啊……”

　　豆尘眼疾手快，一巴掌扇过来。

　　“闭嘴！再啰嗦，就把你的嘴撕烂。”

　　伪明叹了口气，豆家小娘子真厉害，外表柔弱内心坚强，本以为是个闺阁小姐的样子，没想到竟是个泼辣内秀的妹子。

　　一个火辣辣的耳光终于让十一娘清醒过来，不敢再大声喧哗。

　　但当看向豆尘时，眼中依然忍不住流露出恐惧。

　　她记得很清楚，豆尘被仙长原道人杀死，血炼成茶，她亲手给豆尘尸体涂上魂香，用防腐剂涂抹，又亲自将其埋葬在野外寺庙中。

　　为什么……为什么对方会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白日梦！一定是做梦！

　　啪！

　　十一娘挥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差点把伪明的CPU烧坏，不是，豆尘没骗你，你自己吸的吧？

　　痛！不是白日梦！

　　十一娘的眼神越来越惊恐，鬼，面前的豆尘，绝对是鬼！

　　回去找她报仇。

　　这时，伪明开口询问：“不多说了，我直接问。”

　　“你来自什么势力？自称仙长的原因是什么？你们口中的仙使是谁？你们背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十一娘听到伪明的话，这才缓过神来。

　　不等回答，伪明补充警告道：“不说实话没关系，我可以直接从你的灵魂中寻找答案。”

　　“我相信你也见过豆尘亡灵，并且见识到了御史鬼神手段。”

　　听到这话，十一娘浑身发抖，是鬼，真是鬼，世界上真的有鬼！

　　而眼前的伪明，就像传说中的阎罗天子、地狱判官一样，掌握着决定人鬼生死的神权。

　　“别想死，除非你想死两次。”

　　“肉体死了，但灵魂不死，或许可以转世投胎，但若让我让你死一次。”

　　“那就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十一娘几乎吓尿，全身颤抖： “我说，我说，只求大人让我痛快地死去。”

　　“说吧。”

　　“白玉京！！”

　　“仙使来自白玉京！”

　　“我和原道也是白玉京外围弟子。”

　　伪明眉头一皱，白玉京？

　　这不是李白诗中的仙境吗？

　　难道白玉京真的存在？

　　或者说，李白来自白玉京？

　　那么，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势力组织？

　　“这个白玉京是什么势力？”

　　“来自世家？还是皇族？或者前朝某个暗中反叛的势力？”

　　十一娘摇头表示不知道：“仙使每三个月现身一次，找到原道，赐予仙丹妙药，安排一些事情后就消失了。”

　　伪明又问：“你见过那个仙使吗？”

　　“嗯，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武大的李烈被她杀害。”十一娘交代了李烈死亡的真正原因。

　　“那个仙使通常会让你们做什么？”

　　“收集极阴之血！”十一娘停顿了几秒后继续说，“长安红茶的制法也是那个仙使传授的，只是恰好遇上宫中召见原道，双方目的不谋而合，于是就有了现在的长安红茶案。”

　　“那个仙使赐予的仙丹妙药，你这里有吗？”

　　“没有，每次仙使来都只给两颗仙丹，她要求我和原道服下。”

　　“服用仙丹的感觉如何？”

　　十一娘听到伪明询问仙丹药效，脸上立刻显现出陶醉的神情。

　　“那仙丹服下后飘飘然，仿佛随时可以羽化成仙。”

　　伪明冷笑：“看来你精通幻术，从你描述来看，所谓的仙丹和西域幻草明罗草的功效很相似，你怎么会被骗呢！”

　　十一娘反驳：“不一样！仙丹之所以是仙丹，是因为服用后，身体变得通透，不仅力气增大，精神状态也变好。”

　　“我常年潜伏地下，生活在鬼市之中，早已染上一身重病，若不是仙丹救命，我早就死了。”

　　伪明摆摆手：“就这些吗？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十一娘闭上眼睛，沉默不语，今晚在劫难逃。

　　唯一可惜的是，即使在梦中也想成为鬼市之王，最终还是破灭了。

　　伪明想了想：“死，你一定会死，因为你做了太多坏事，就算我放过你，我的手下也不会放过你。但你死后会怎样？”

　　死后？

　　十一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传统观念中，人死如灯灭，谁会在乎死后的事。

　　即使有人相信世间有鬼神，有阴曹地府，有轮回报应，但相信归相信，谁会想这么多呢。

　　现在见识到世间真的有鬼神，十一娘多年形成的三观崩溃，更不会去想死后会怎样，只要不魂飞魄散，她就满足了。

　　伪明沉思片刻，问道：“十一娘，你能想象成为鬼城之王吗？真正的鬼王！”

　　十一娘睁开眼睛，美目闪过异色：“我真的可以吗？”

　　“签订鬼契，成为我的奴仆，我就允许你做鬼王，代我掌控长安鬼市，建立一方阴界，收纳方圆五百里内的所有亡魂！”

　　“奴婢愿意！”

　　……

　　十一娘死于宫廷外门，金吾卫士兵发现后上报六同，六得知后秘密处理了十一娘的尸体，未作声张。

　　与此同时，在金吾卫监狱内。

　　原道突然大呼小叫，极度恐惧，直言有鬼。

　　但守卫士兵根本不理，后来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无声。

　　等六奉命前来查人时，才发现原道早已死去多时。

　　“查！昨晚谁进入金吾卫。”

　　六的脸色很难看，凶犯原道死在金吾卫监狱。

　　关键是原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也没有任何中毒迹象，只有面部表情惊恐，双眼凸起，布满血丝。

　　如此离奇的死亡，身为金吾卫大将军的六怎能不生气。

　　另一边，伪明带着裴悦军和小厮节前往赴宴。

　　积攒人脉，邀请了苏无名、卢凌风、费鸡师以及郭庄的小五等金吾卫，还有长安县老贾老拉等十九名捕快。

　　地点就在长安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一辆马车中，伪明手中握着一个透明的魂体。

　　“原道，我说过了，相术不能为冤魂开路，现在信了吧？”

　　“伪明？你到底是人是鬼？怎么会拥有这样的手段！”

　　小小魂体，惊恐万分，口中发出尖锐的咆哮，触及灵魂，活人听不到。

　　伪明以强大的魂力压制，迫使原道清醒。

　　“原道，到现在为止，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白玉京的事情？”

　　原道也不多说，自嘲几声：“如果老夫早知道你有鬼神一样的手段，怎么会和你争斗！”

　　“至于白玉京，老夫早已魂飞魄散……”

　　伪明直接使用附灵之法，吞掉了原道。

　　“吵！”

　　“不说，我就不知晓？”

　　吸收完原道魂体，得到原道的记忆，伪明愁眉苦脸。

　　只因原道与十一娘所知信息相差不大。

　　唯一比十一娘多知道的一点是，白玉京很大，大到不仅覆盖大唐全境，甚至域外诸国也有许多白玉京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