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渔火也把自己已经退宿舍的事说了。

　　老樊听了也皱眉，最终没说什么，拍拍肩。

　　“你奶奶这一代人很多的。最近几年，又是疫情又是厄尔尼诺，老人本来年纪就到了，经不起这样折腾。多注意吧。你自己学习怕是跟不上吧？”

　　“还行，我成绩一向不太好，你知道的，是偏科导致的，再差也就那副鸟样了，反正我努力努力，文化分及格，回头去艺校。”

　　“成，你心里有数这样就最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姜渔火才落座画了起来。

　　午后时光安宁，他也难得片刻心头宁静。

　　画了一会，老师说休息，那便休息。

　　“你们两个转来是我没想到的，叶织风你不用补课吗？”

　　休息的时候，叶织风和齐芸肴来打招呼，他随口问道。

　　叶织风的事，也是他后来从李凡路那里听说的。

　　“要是参加比赛能拿名词，可以加分啊，我妈就答应了。”

　　“大哥，那个朱鱼裙是谁？”齐芸肴打断问道：“算师姐吗？”

　　“和我同届，也和我同班，也是和我同一学校升上来的。”姜渔火道：“她主要参加书法比赛，这个老师都安排好了。”

　　两人关心了一下他奶奶的状况，都没说去哪里玩。

　　反倒是姜渔火说李凡路准备去公园烧烤，问她们怎么不去。

　　两人忽然间好像态度变得一样了，都说自己清单，不喜欢烧烤。

　　姜渔火问齐芸肴平时早餐不是都吃鸡肉卷或者汉堡的吗？

　　齐芸肴一时语塞，然后就脸红，开始说别的。

　　叶织风看着，便抿嘴笑。

　　学校中午没有饭，老师让所有人自行解决。

　　姜渔火看自己去外面买，这两人也跟着，就请两人去附近面馆吃一顿。

　　这一顿面三个人，吃了小五十，可把姜渔火给心疼的。

　　深深感叹花钱比赚钱容易。

　　下午三点过后，老樊给所有人布置了个作业，明天交，然后下课。

　　回家前，姜渔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了问老樊。

　　“老樊，什么熟宣比较硬朗？”

　　老樊想了想道：“象牙宣。这种宣纸不多，大尺寸的也少。它的性质，更像是具备熟宣性质的卡纸。里面加的矾比较多，价格也不便宜。”

　　“有没有加矾少或者不加矾比较硬的宣纸呢？”

　　“有，不过这得用老工艺手工做，现在很少……你去查查苇皮宣。”

　　苇皮宣，是用芦苇皮做的宣纸。

　　这里的芦苇皮，指的是芦苇外面那层比较油光的皮子，不是里面的。

　　他记住这个名字，回头自行去查一查，才发现这种纸确实少。

　　以前都是用来作宫廷装裱用的，也用于作门窗纸。

　　这种纸张的特性，是遇水遇潮不囊不卷不烂。

　　像正常的A4，滴一滴水后，水干了，不是会皱巴巴的么？

　　这种是正常现象。

　　但苇皮宣不会，它的材料和工艺都比较特殊。

　　回家后，他才打开今天进的货。

　　用望气眼，把里面品质最好、品相最好的挑选出来自己留着，放到剩下的扔在一边，让山芽来挑选，把今晩卖的准备好。

　　“那个线香别拿了，给你买的｀。”

　　山芽怔了怔，应了声，心头有些感动。

　　不过她看着姜渔火挑出来的文玩里，有一对很大的阴沉木手球时，不免心动了，便问这东西能不能给她。

　　“给你当今晩摆摊的工资。”姜渔火没有任何犹豫。

　　现在他的器灵和身外化身融为一体，也不想再多练一副器灵。

　　这东西，多了身上气重。

　　他现在有个身外化身，因为本体与分身间互通的关系，他可以无时无刻稳定地把望气眼里多出来的鬼火注入进去。

　　也因为这缘故，眼下他身体上阳气更加旺盛。

　　他还特地让山芽看了看。

　　山芽说他身上人气中的阳火已经到了八分，鬼气降到了两分。

　　这是自从进入鬼市以来，他听过的最大好事，没有之一。

　　因为有身外化身的缘故，上学也不用带着山芽了。

　　这礼拜初，网购的神龛已经到了。

　　他直接把琥珀木吊牌和小香炉放进去，让山芽有事没事就自己待在里头。

　　时间又到了晩上。

　　姜渔火还是带着山芽去摆摊。

　　有了第一次两人间的配合，姜渔火便把摊位甩给她，自己去逛一逛。

　　“对了，收蝶珠的时候你多看看，现在学生的课程和以前不一样。什么清末民国的都收过来了，我们学校教的英语哪有这么高级。都是应试教育对付考试用的，相当是把试卷当做分数提款机。”

　　嘱托过后，姜渔火提灯离去。

　　其实他自己现在的鬼气问题也不大。

　　穿上麻衣后，身外化身上携带的浓烈鬼气，笼罩全身。

　　加上怀揣的皮手札，也是阴气森森，他比鬼还鬼。

　　“炒肝喽，新鲜的炒肝，新鲜美味的炒肝嘞~”

　　姜渔火被吆喝声吸引，循声走去。

　　到了摊位前一看，老板正在用手勺搅浑着一大缸黏稠汤羹。

　　细看，嚯哦~红色血液般的汤里冒着泡，飘滚着一颗颗眼珠子，里头还有不少虫子，比如蚯蚓之类，还有阴兽骷髅头什么的。

　　这哪里是什么炒肝，看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瞥了眼就马上走开，真不想多看第二眼。

　　再看看这旁边的座位上，一个个鬼正吃得香。

　　舀起一颗眼珠子用牙齿嚼着，喷水，流汁，这眼珠还会发生怪叫。

　　姜渔火刺得头皮发麻。

　　“客官，要来点吗，我们这儿的饺子可香了，保管你吃得还想吃。”

　　姜渔火扭头看去，原来旁边又是一个摊点，这摊点老板旁边的篮子里，装着数不清的眼珠子，这些眼珠正蹦蹦跳跳，发出叽叽嘎嘎的怪声。

　　老板捏起一个，用刀剖开，把黑乎乎的肉馅塞进去。

　　这肉馅，黑中带着白，还以为是吧荸荠剁碎了。

　　但再看旁边，老板的老婆正一脸带笑地，把各种各样的虫子，用擀面杖活活碾成馅料，接着剁碎了加点红糊糊的东西搅拌，这就成了。（看暴爽小说，就上飞卢小说网！）

　　红糊糊的东西，他起初以为是什么高汤。

　　结果就看到旁边有个屠户，笼子里关着一只只阴兽，他抓起一只阴兽抹了脖子，把血倒出来，递给这老板娘。

　　附近过路鬼，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竖起大拇指直夸新鲜良心。

　　还说老板是好鬼，良心鬼，东西又好卖得又不贵。

　　老板则笑着把一颗颗塞满肉馅的眼球往锅里一下，开始烧煮。[]

　　姜渔火本以为是“烧煮”，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这鬼界怎么可能像活人吃东西一样进行烧煮呢？

　　细一看，原来老板是用自己的鬼火在淬烧。

　　随着淬烧，这些食物变得鬼气森然，原本被这么折腾，活性好像降低了，这么一烧，一个个尖叫着，活性好像更强。

　　越看越离谱……

　　姜渔火转头看了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进了小吃街。

　　他二话不说连忙离开。

　　就在这时，街道中央一阵杂乱。

　　只见前面的鬼纷纷朝两边让开。

　　姜渔火提着灯，还是被挤到了两边。

　　只见一辆鬼气森森的艳红马车，在红光笼罩下，朝前滚滚而过。

　　这马车顶棚前后四个角，都吊着护心灯和铃铛。

　　车夫是坐在车厢最前面的高座位上的，手里拿着长鞭。

　　这马车不是传统的马车，是融合西式马车后侧边开门的那种。

　　姜渔火关注的是前面的马，因为在马也太弔毛了。

　　蛇一样粗长的马脖子，顶着一个长满鬃毛的骷髅马脑袋，也不知道谁弄的，马头鬃毛还三七分，用红线编了脏辫。

　　其实这还好，只能说有个性。

　　但是马脖子下就是马胸膛。

　　这马脖子和马胸膛之间，却长满了狮子一样的鬃毛。

　　也不知道这马经历了什么，这胸口鬃毛全部乱糟糟的。

　　细看，每一根都弯弯曲曲，像那什么。

　　再结合从中伸出来的蛇般脖子，那不是……那啥嘛？

　　这到底是什么弔毛，这么恶趣味。

　　至于这个驾车的马车夫，一身红衣，露出胳膊都是肌肉，脸上还戴着青铜纹理的答傩，有种“｀兄贵”既视感。

　　等这马车一阵飘过，后面唰啦啦跟上一群身影。

　　看到这一群身影时，姜渔火差点没憋住。

　　一群穿着黑色札甲、戴着头盔的古代将士，一手提着长枪，背着弓箭，腰间挂着刀剑，然后……身下骑着自行车。

　　没错，是自行车。

　　一手提着长枪，另一手则握着自行车笼头。

　　姜渔火低下头，怕笑喷。

　　这就好像有些人买了新西装，自拍发朋友圈，模样人五狗六，看着就像成功人士，其实就一件新西装，下身啥都没穿，光着两条长满黑猫的腿。

　　不过，自行车主体都是玄精。

　　一共十八辆自行车，这得用多少玄精？

　　这人谁啊，也太特么有钱了吧？

　　在鬼界自行车的地位，相当于是人界二线城市一套中等户型商品房。

　　光是追求极致的机动性，那么自行车是远超阴兽为动力的马车的。

　　但自行车做不到战车那般的载重，阴兽马车还有战争作用，所以综合来看的话，顶级的阴兽坐骑，还是要超过鬼界自行车的。

　　对普通鬼来说，自行车就是天花板。

　　待这队伍走后，姜渔火才回到自己摊位前。

　　这走了一圈，东西已被卖了七七八八。

　　山芽把一沓五千宝钞交给他，这便立刻收了摊。

　　不过收摊后，并没有回去。

　　姜渔火拉着山芽，在附近摊位上买了(诺钱的)些衣服鞋子。

　　本以为山芽这样会比较注重实用性。

　　结果山芽买了一双黑色小皮鞋，一件大红色皮卫衣。

　　红色兜帽罩头，脸戴黑色答傩，双手插兜，小细腿白嫩修长，末了踩一双黑色小皮鞋，看着又酷又帅，谁都不爱。

　　“帅不帅？”山芽得意。

　　“帅帅帅……”姜渔火一阵无语。

　　都当鬼了，要屁个好看。

　　这些鬼都因为各种原因能长个五花八门，生长自由，早就脱离了人类范畴，比如刚刚的马……好吧，那应该不是马，而是某种阴兽。

　　给小丫头买完衣服鞋子，这才回去。

　　回来得早，可以趁着时间做很多事。

　　这次山芽在摊位上换到了一个化学老师的蝶珠，还有一颗飞贼的蝶珠。

　　姜渔火迫不及待地将其融合。

　　没想到，这次蝶珠还不算不错。

　　这个化学老师，是建国后在批斗中挂掉的人才昏。

　　说来也真是唏嘘。

　　这人本着新时代成立，建设需要人才，就从当时全世界著名的亚琛工业大学匆匆完成硕士回来，谁想不是时候。

　　他要是不回来，那么之后的日子肯定风生水起。

　　正因为这样，这人是怨念委屈极大，憋屈死的。

　　虽然他的知识记忆、基础理解都停留在了那个特殊时代，可化学的基础是不变的，初中化学又能又多难？

　　在鬼界，化学用处不大。

　　所以到了鬼界，他也依旧非常落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