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霞和洛的故事1

　　他把怀中抱着的财物扔进马车里。但此时自由奔涌的魔法淹没了他们，马车活了，重新变成了它原本的植物模样。霞看着它变成了由木头和藤蔓构成的巨大昆虫。那个男人用拐杖敲打了几下，最后无望地带着女人和孩子逃走。

　　一个编着长辫子的老人在起伏不定的地上举步维艰。他手脚并用地爬了几步，随后一对发着光的森林之灵抓住了他，它们就像一对鬼魅的蝴蝶，提着他飞到了空中。

　　随后，它们厌倦了他的挣扎，爬升到树顶的同时把他扔了下去。他噗地一声掉了下去。他的灵魂颤抖着想要挣脱肉体的限制，要脱离自己的躯壳，加入森林的整体。

　　其他凡人从他身边跑过。霞可以看到他们的灵魂也都在冲撞躯壳的限制。一个老妇人抓住那个扎长辫子的老人，扶着他站起来，然后他们一起踉跄着逃开……他们身边的大地和森灵都在翻滚。

　　“这是人类自作自受。”霞最后开口说道。

　　洛没有回应。霞顺着他的目光，又看回远处，看着她制造出的破坏。

　　大获全胜以后，洛和霞接到了弗娄塔部族的求助，他们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赶到他们的主村落。

　　这里看起来很简陋。弗娄塔一直都是个小部族，即便在古代也从未壮大过。村镇仅仅是几十棵弯曲的树围绕一座晶莹的水池构成的圆环。霞和洛在守卫的带领下进入村子，几棵树张开了一个裂口，弗娄塔族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迎接访客。

　　弗娄塔人的体型纤细瘦弱，不过宽大的肩胛骨从后背垂直凸起，如同一对骨头翅膀。他们浑身上下的毛发反射出斑斓的光，从绿色到紫色，但他们的面孔是无“零七三”毛的，如同膏脂般白皙，带着一些猫科动物的特征。

　　但蜡黄和暗黑的色彩和蒸汽正在弥漫，从树上、从瓦斯塔亚身上、甚至从水池里。那是饥饿和疾病的颜色。

　　霞悄声说她觉得这里的瓦斯塔亚看上去不堪一战，甚至不能为她和洛提供支援。

　　“这里的魔法不干净，”洛细心观察后说道，“我们应该快点离开，我的外衣都被弄乱了。”他捋了捋了自己的羽毛。

　　“洛，只要在这里取得胜利，整个芝云都将知晓我们的事业。我们需要再干成一次，才能证明反叛是可行的。”霞再次环顾周围的瓦斯塔亚族人，对他们心生怜悯，同时也确认自己的疑虑，他们的确是虚弱得不堪一战。“弗娄塔部族请求我们的帮助，显然他们是真的需要帮助，亲爱的。”

　　“帮助他们难道比保持我的美貌还重要吗？”洛大惊失色的说，然后突然笑出来，表明自己是开玩笑。

　　“显然你的美貌更重要。”霞接过了他的笑话，她发现自己被他的幽默所鼓舞。

　　“我们必须分-清-主-次！”洛一字一顿地大呼小叫。

　　“没认错的话，是洛和霞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村落的中央，一块八足巨龟形状的巨石上，盘腿坐着一个老迈的弗娄塔族人。他浑身毛皮雪白，头戴鹿角状头冠。

　　“我是勒维卡，弗娄塔部族的长老。”他话音刚落，开始咳嗽。

　　霞和洛深鞠一躬。他们面前聚集起了人群。数十名弗娄塔族人用他们自己的语言窃窃私语。

　　“我们听说了你们在普玻解救阿库尼尔长老和说客可儿的事迹。我寄希望于你们的帮助。”勒维卡说，他微弱的声音勉强盖过人群的窃窃私语。

　　霞瞄了一眼自己的搭档，他立刻明白了暗号。

　　“我是洛，”他操起了那个不常用的低沉音调。这个声音洪亮坚决，却也藏着一抹微笑。声音中的自信让人群立刻肃静。然后他扩展双肩，弓起后背，扫视一圈，与在场的每个人短暂对视。“这位是霞，人称紫鸦。你们都曾听过她的功绩，也知道她在号召反抗。”

　　就这样，人群和长老都被他的话调动起情绪，充满期待。霞摇了摇头，她真是非常佩服，洛总是能说一堆答非所问的话，却又传达出恰到好处的感觉。她偷偷捅了一下他的后背，让他回到正题。

　　“哦，呃……我们响应了你的请求，我们也很高兴能与大家成为朋友，或者……成为战友。请具体说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谢谢二位，洛和霞，我们已经迫在眉睫。”勒维卡颤颤巍巍地扶着手杖站起来，指了指远处的山。“北边，有一座寇恩寺庙。里面有一座小型的水晶琨珑。许多个世代以来，它一直在调节这方水土的魔法，我们与照料水晶的那些凡人也相安无事。”

　　他咳嗽了几下，示意周围弥散的病态，“但有一群身披黑红甲的战士，他们自称炎雷，霸占了寺庙。现在这里的魔法已变得暗淡无光。我们曾试图同寇恩的善良僧人们一起夺回寺庙，但却败下阵来。现在我们战力已衰、人手已竭。我们希望，能在你们的帮助下，与盟友一起夺回他们的圣所。”

　　霞皱起眉看了看四周的贫瘠。她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愤怒地破口而出，“你想让我们帮助人类夺回一座琨珑？”

　　“我们曾听闻过二位的伟大胜利。”勒维卡说。

　　“你们听闻的是，我们摧毁了霍斯山谷的琨珑，解放了柯刹喇部族。”她说。

　　“寇恩的僧人们是——”

　　“人类，”霞厉声打断了长老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在乎凡类之间的无谓争斗？你们又为什么要去在乎？你请求我们帮助那些扼杀了魔法的人吗？你老糊涂了吧？”

　　勒维卡长老大喝一声，看向洛。不过霞的这位搭档似乎并没有在认真听。他正在哼着歌，把一根木棍立在食指上保持平衡。

　　“我们会出手相助的。不过我们只可能摧毁那座琨珑——绝不会把它交给什么僧人。”霞最后说道。

　　“那样整座山谷小镇都会毁掉的！”长老大声说道。

　　“是的。”她说。

　　“会死很多人的！”

　　“会死很多人类。”霞纠正他的说法。

　　“那如果人类要夺回他们的土地呢？我们怎么——”

　　“有了魔法，你们就能守护这里。”

　　“没有这么跟长老说话的！”勒维卡冲着霞大声吼，嘴里飞出唾沫。“这里没有你狡辩的份，妮子！你都不懂我们部族的传统，就信口雌黄。你的战功显赫，不意味着你能和长老平起平坐！”

　　勒维卡发出咆哮的同时，洛从霞身旁走开，沿着人群的边缘奔跑，就像捕食者在包围猎物。村镇里仅有的几名展示看到洛的挑战姿态纷纷让开了路。他突然跳上了巨石，落在老者身边。洛对他俯视了片刻。

　　“你想让我把你掴下去吗？”洛对他发问。

　　勒维卡看到自己的所有卫兵都不敢靠近这位著名的战舞舞者。然后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有贬低她的意思。”

　　洛继续说，“我们女侠说的都是智慧，都是事实。请认真听她说，老糊涂。另外还请注意你的语气。不然我们可就要遇到问题了。”

　　洛从巨石上跳了下来，长老恳求道，“我的部族只想回到从前的样子。寇恩的僧人们从未打破与我们的承诺，也一直都在保护我们。我们同你们不一样，我们不是好战之人。”

　　洛向霞走过去，整理自己的羽毛，然后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你怎么看？”霞悄悄问他。

　　“什么怎么看？”洛悄悄回答。

　　“对他刚刚说的。”

　　“我没听他说什么，”洛耸耸肩，轻吻她的脸颊说道，“你俩都在吼。你是因为愤怒，但他只是因为恐惧。”

　　霞笑了笑，她知道洛说到了最关键的点子上，然后对悄悄对他说，“谢谢你，蜜耶里。”然后她轻吻他的唇。

　　“对不起，勒维卡长老。”她鞠躬道歉，“我也没有贬低的意思。”

　　然后霞把手放在心口说道，“你在恐惧。恐惧并不可耻。但只要你还仰赖人类信守诺言，你的部族就永远无法获得自由。而这才是我所恐惧的。

　　你已经多久没在这个村落里见过孩子了？比我们大多数族类都更久远吧？请你看看身边。你们的人数早已所剩无几，这跟那群新出现的战士没什么关系。但是在柯刹喇森林，他们拥有未来的希望。他们希望将有新的孩子诞生——因为，过了这么久以后，魔法终于自由了！”

　　她环顾人群，就像洛刚才那样，与每个瓦斯塔亚族人短暂对视。“洛和我曾经打过这帮炎雷。他们也被称为影流，而且是危险人物，非常危险。但我们愿意为你们而战。我们想帮助你们！”

　　然后霞松下了紧绷的肩膀，摇了摇头，“再也不需要荣誉和誓咒把你们同那群寇恩僧侣束缚在一起，我们将提供一个夺回故土的机会。你们只需要鼓起勇气，接受我们的意见，并维护属于你们的东西！”

　　长老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回答说，“你真的和传闻中一样勇猛，洛特兰部族的霞，我们感谢你的好意。我们会考虑你的意见，明早给你答复。”

　　长老站了起来，洛问霞，“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吗？”

　　“看来是的。”她答到。（看暴爽小说，就上飞卢小说网！）

　　洛随便指向人群中，“你们哪一个想给我做晩饭？还有……你们这有巧克力吗？！”

　　他们并不清楚他所指的那种人类制造的物质，互相面面相觑0 .......洛回到霞身边，唉声叹气。

　　“居然没有巧克力？！”

　　清晨，勒维卡长老做出了决定。他发誓他的族人将会坚守野生魔法所解放的每一寸土地，他还指派了为数不多的几名战士听从霞的调遣。

　　在查看了他们虚弱的身体状况以后，考虑到弗娄塔部族稍后还需要战士保卫领土，霞决定尽量只让他们佯攻造势。

　　所以当霞和洛尝试夺回寺庙的同时，弗娄塔的战士们会袭击炎雷的巡逻队，希望这样能够调虎离山、引蛇出洞。

　　洛和霞走了一整天，从弗娄塔部族的森林来到了长老所说的北部村镇。

　　他们站在山顶向下望，发现这座镇子比他们几年来看到的任何一座都大许多。这里可以说是一座小型城市，上百处的住所遍布整座山谷。

　　“我们能绕过去吗？”洛问道。

　　“不行。除非我们攀爬城市周边的峭壁悬崖。”

　　“爬悬崖很有意思啊。”

　　“我们挂在悬崖上的全程都是在暴露位置。如果这里的人类有投石机，或者喀舒利来复枪……”

　　“我讨厌火弩。”洛嘟囔着说道。然后他指了指城镇另一侧的山丘。“我能听见琨珑正在干扰魔法。但我看不见。城镇的另一侧是一座森林。”

　　“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但我们必须悄悄从城镇中穿过，不能被身披黑红甲的人发现。在经过普玻和柯刹喇之后，他们肯定会有所提防。我们必须装扮成人类。”

　　“或许可以让弗娄塔的人绕过去，帮我们蒙混过去。”洛提议道。[]

　　“他们太担惊受怕，也太虚弱无力，”她答道，“而且他们也只会让我们更容易暴露。”

　　霞开始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那是他们从部族村落里拿到的物资。“弗娄塔给了我们类似人脚的鞋子。然后我们再戴上罩帽。”

　　“这个斗篷是灰色的，”洛用惊恐的语气说，“这根本都不算是一种颜色！”他从树上掰断一根小树杈，用力扔进森林里。

　　霞低头看看那些衣物，一想到要在自己的羽毛之上覆盖一层粗糙的人类织物，她也不免打了个冷战。

　　夜幕降临，身披黑红甲的守卫正要关上城门，他们挥手让最后几位来访的旅人进入。霞低下头，跟洛一起从他们身边走过。

　　她走进城门以后，偷看了一眼高大的城墙。这堵墙要比森林里最高的树木还高几倍。

　　“洛，你能翻过这堵墙吗？”霞悄悄问。

　　“为什么这么问？”他问道。

　　“万一我们需要迅速离开。”她说。

　　她抬起头望向墙顶，判断着距离，然后说，“不行——这里的洁净魔法太少了。”

　　他能感受到这堵墙在建造的时候使用了恶浊的魔法。即使以凡人魔法的标准来评判，这也是相当异样的。漆黑、愤怒，她此前只有一次相同的2.7感觉……那是在普玻。

　　巨大的荆棘藤蔓，每一根都比一匹马还粗，它们并非在请求和劝诱中搬动巨石砌成高墙——它们受到的是驱赶和强迫。而那些将城墙弥合起来的魔法正在她的头顶哀怨嚎哭。

　　城墙可以抵挡入侵者，但她不知道如果这些藤蔓和被束缚的魔法突然获得自由，结果会怎样。

　　他们身后的大门关闭、上锁。霞和洛藏在旅人和农民之间，沿着主路向城中心走去。

　　“这里有一个法师。”洛说。

　　“我能听到这个人的魔法，”霞答道，“但却看不见。”

　　“在上面。”

　　一座使用砍伐的死木建成的高塔，塔顶站着一个身着紫红色长袍的人。他的双眼正在散发着奇怪的黑暗，手里正提着一颗有花纹装饰的铜铃，散发着迷雾般的黑气。

　　“他正在寻找瓦斯塔亚和约德尔人。”洛确定地说。

　　霞抓过洛的手臂，把他拽进了一条小巷，这时那个法师发出可怕的尖叫。他看破了他们的伪装。警报的号角呼应着法师的喊声，从城墙的方向传来。

　　脚步声和卫兵的叫喊紧紧跟在他们身后。霞和洛开始奔跑，在小巷之间躲闪，他们很快就发现，这里的街道如同迷宫一样复杂。

　　他们可以感觉到那个法师正在用占卜术搜寻。他在不停地摇晃那个附着魔法的铜铃。铃声轻轻地响，散发着一条看不见的魔法长鞭，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抽打。

　　一次又一次，它发出了凡人听不见，也感受不到疼痛的声音。但在瓦斯塔亚耳中，那声音就像是巨人甩鞭发出的噼啪声。其中一下抽打到了下方的小巷，险些集中洛，多亏他及时藏到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