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望城山，藏书阁。

　　“我望城数百年所有典籍，都在此处了。”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书籍，苏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直接上前观看，而是席地而坐，抬头看着吕素真：“说吧，都想问什么。”

　　看这些东西，可不是白看的。

　　“那老道，就直言了。”吕素真也很讲究，没管其他，径直坐在了苏久对面，身后的王一行见状，赶紧搬了一个茶几过来，乖乖的给两人奉茶。

　　“苏檀越告诉小徒的话，老道已经知道了。”

　　“不知，苏檀越对天命，是什么看法？”

　　“天命？”苏久笑了笑：“一个任人打扮的彪子罢了。”

　　此言一出，两人脸色均是一愣。

　　“你们这些道士，讲究一个顺天而为，方可得道成仙，但君不知，天道想不想你们得道成仙呢？”

　　苏久乐了：“人家指不定就是看你们傻头傻脑的，觉得好玩，故意耍耍你们的罢了。”

　　“咳咳~”

　　这话，两人听不下去了。

　　“檀越，还是来聊聊小徒吧。”

　　“行，聊聊天下第一吧。”苏久说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不聊其他，什么天命啊、大道啊，都太虚了。

　　你猜不透，也把握不住。

　　我就跟你聊聊人性。”

　　“人性？”

　　“对！”苏久点了点头：“天下第一还......”

　　“小徒，赵玉真。”

　　吕素真有点听不下去了，其他的“天下第一”那是恭喜，那是奉承，苏久的“天下第一”，他只听出了嘲讽。

　　“行吧，赵玉真，你着相了。”

　　“檀越继续。”

　　吕素真知道，在胡搅蛮缠这个领域，自己拍马也比不上苏久。

　　“赵玉真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你报上了山，他的人生观、世界观，只有你们这些老道士、中道士、小道士。

　　最多算些香客。

　　但想必，你对他看得很严，不会让他跟香客接触？”

　　“的确如此。”

　　“但人是有好奇心的。”苏久抿了抿嘴：“世界之大，人世之繁华，谁不好奇，谁不想看看？

　　你是历经沧海桑田，所以才能心如止水。

　　他呢？

　　啥也没看过，啥也没见过，就被你锁在了这方天地。

　　还一辈子不能下山，一辈子不能娶妻生子，还得得肩负你望城山百年气运。

　　这对他，公平吗？”

　　“可~”

　　“先不说公平的问题。”苏久觉得这话有些大：“我这么跟你说吧，就赵玉真现在的智慧，你信不信，随便来两个江湖骗子，就能把他骗得团团转。

　　就这~

　　还天下第一？

　　你去看看，真正的天下第一，是什么样的。”

　　苏久遥遥一指：“那就是个老混子、老流氓、老不羞，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

　　“阿秋~”

　　远在天启城，稷下学宫。

　　屋顶之上，就着月色喝酒的李长生，突然打了个喷嚏。

　　“我！天下第一，居然会打喷嚏？”

　　“肯定是哪个兔崽子在骂我。”

　　李长生哼唧了两声，打开了手里的纸条。

　　萧若风传来的。

　　转述苏久的话。

　　“好大的胆子，这么多年，也没人敢这么骂我。”

　　“不想当我的弟子？我还偏要让你跪在地上，求我收你为徒。”

　　说着说着，李长生突然笑了起来。

　　“老混子有什么不好，我非人间人，自是逍遥仙，何必在乎人间人的评论。”

　　“哼哼~说什么老流氓？我流氓谁了？”

　　“老不羞？”

　　李长生一愣：“他不会连这事儿都知道了吧？难道，真是算出来的？”

　　“不可能！”

　　“也说不定啊，这娃，好像道法水平也不错啊。”

　　念叨间，他突然大叫了一声：“柳四。”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缓缓飘了过来：“先生。”

　　“那个兔崽子到哪儿了？”

　　“老七？”

　　“老九。”

　　“老九？”柳月一下子，真没反应过来，这“八”都没有，哪里来的“九”。

　　“苏久。”

　　柳月一愣：“先生要收他为徒？”

　　“哼~他注定了就是我的徒弟，天下第一的资质，就应该拜天下第一为师。”

　　此话一出，柳月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先生称呼另一个人为“天下第一”，哪怕，仅仅只是资质。

　　要说，他们北离八公子，哪一个不是资质非凡。

　　但先生从未谈论过他们的资质。

　　雷梦杀曾经很没有眼色的问过这个问题，先生当时的回答是：“绑一块儿都没我年轻时候强。”

　　现在，先生居然评价一个人为“天下第一”？

　　愣了许久，柳月这才开口：“刚上望城山。”

　　“他去望城山干什么？”

　　“不知。”柳月摇了摇头：“但据说逍遥剑客会批命，此次上望城山，是受王一行邀请，帮他小师弟赵玉真批命的。”

　　“哼！”

　　李长生闷哼一声：“这帮牛鼻子，整天神神叨叨的。”

　　他是很不喜欢道教这帮家伙的，不管是国师齐天尘，还是望城山掌教真人吕素真，也算是他的“老朋友”了。

　　但对这两人，他都没什么好脸色。

　　对于赵玉真那个什么“不下山，必成天下第一”的说法，他也早有耳闻。

　　但在他看来，全是放屁！

　　江湖之大，天下之大，哪儿有什么“必”的说法。

　　想当年，他的师门是何等庞大，传下的武学是何等高深。

　　结果呢？

　　现如今，早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世间也只剩下他这一人了。

　　望城山，赵玉真。

　　何德何能！

　　真要成天下第一，别的不说，至少得有跟着贼老天的斗一斗的勇气。

　　不下山？

　　乖乖听着贼老天的话，他怎么可能让你成为这天下第一。

　　想起这个，李长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久那性子，才像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别说是贼老天了，就连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天下第一，都敢骂上一声。

　　“哼~”

　　“等你来天启，必让你好看。”

　　李长生闷哼一声，笑着又灌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