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反应迅速，第一时间抛开宣传单，后退一步，藏进墙角阴影中，板砖已经出现在了手上。他冷厉的目光扫向老太太，只要一言不合就会遁入阴影，出现在背后，落下暴虐一击。谢小雨奶奶见到他的反应，也被吓住了：“孩子，怎么了，你可别冲动！”反复观察，确定对方的微表情都符合人在自然状态下受到惊吓的表现，并且老太太身上，并没有出现让自己感到危险的气息后，江凡才平静下来。看来老人并不知道这宣传单的古怪。或许它只有落在特定人群手上时，才会被激发，刺透手指，显现出这几个古怪的血字。重新从地上拾起宣传单，上面血字已经消失不见，而原本凌乱的黑色语句，也产生了变化。「你有最深爱的人吗？」「你有最想念的人吗？」「亲人去世时，你是否也曾痛哭流涕，希望他能活过来。」「生离死别，是人世最大的痛苦」「当灵异出现，生和死的界限被模糊，我们终于能够弥补曾经的遗憾，再一次和亲人相见」「加入我们吧，探索那条足以颠覆现实的道路」「想想那个埋藏在心底，许久未见的人，为了彼此的再见，你是否可以付出一切？」……「当夜幕降临，会有人指引你找到我们，完成考验，你会成为我们的一员，参与到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场事业中，我们救赎自我，也救赎所有痛失亲人的可怜人」这应该是给真正具备加入「通灵协会」潜质的人看的，最后一句还说出了加入通灵协会的方法。不管是先前的黑色语句，还是隐藏的字迹，都具备极强的煽动性。即便是江凡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心动。他也有最想见到的人，不久前为了驱邪，失手害死的热情女人，对方带给了他久违的善意，在深更半夜，邀请他进入家中借宿，还让自己老公出来招待他。可惜最后死于那只残忍的捉迷藏女孩鬼之手。还有那个叫肖默的男人。江凡和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他觉得如果能再次相见，对方一定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而且说不定会想加入自己的团队，在板砖上永恒的存活下去。“既救赎自我，也救赎他人，嗯，这观念也跟我不谋而合，我每天晚上都走在救赎的道路上，帮助了许许多多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难道我天生就是加入通灵协会的这块料？”江凡由一开始的惊疑，慢慢的转变为了欣赏，他觉得自己以前的看法有点片面了，如果这个协会真的具备随便招来鬼物的手段，那它绝对值得自己加入。把宣传单整整齐齐叠好，小心翼翼放入包里。他这才重新看向谢小雨奶奶，斟酌片刻：“太婆，谢小雨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隶属于一个专门处置这类事件的社会福利机构，一定会帮你找到她。”“按照以往经验，这种情况下，人能找回来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这种事件我见得多了，最后往往都能家人团圆。”听到江凡的话，老人睁大了眼，悲伤的神色中流露出一抹希冀。“真……真的？”“这还能有假，您是不信任我的业务能力吗，那我也可以把这件事报上去，让更厉害的调查员去跟进，我们对于这类事件相当重视，一定会花一百二十分精力应对！”江凡语气坚定，掷地有声，一看就给人异常可靠的感觉。老太太原本煞白的脸色都红润了几分：“谢谢，谢谢你，小伙子，我信你，一定信你！”“您只管养好身体，等你孙女儿回来就是了，不过这种事件的复杂程度，超乎普通人想象，过程可能会很漫长，你要有耐心，小雨甚至有可能被带去了地府，我们需要跟下面各部门进行打点、疏通关系，没个几年下不来。”江凡开口的时候，声音带着一丝很细微的重叠感，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能让人深信不疑。老太太还不明白，自己已经听到了「说谎」的回响，此刻完全敛去了悲伤的神情，难得的露出了笑意。“好好好，久一点也没事，只要这孩子能活着回来就好，你们辛苦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一定等到小雨回来那一天。”“另外太婆，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你最好出去租个房子住。”江凡继续开口。谢小雨奶奶这一次犹豫起来：“可要是小雨回来了，找不到我，那该怎么……”“这附近会有我们的专业人员盯梢，一旦找到人了，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这你完全不用担心。”“按照你的描述，那晚谢小雨招来了不止一个孤魂野鬼，你继续住这里，可能有危险，如果遇害了，就见不到你孙女儿回来了。”江凡很富有跟老人沟通的技巧。老太太听完果然不再坚持：“你说得对，我马上就搬走！”江凡又叮嘱了一些简单的注意事项，比如晚上不要出门，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了，尽量不要去查看。接触过灵异的人，更容易撞鬼。尤其是在这个鬼物愈发猖獗的时代。随后他拿着那张宣传单起身离开了。说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接下来只能看老太太自己的造化了。先前一番话自然是骗老人的，一个人接连遭遇悲剧，家人全部死去，如果内心没有一个信念支撑，她是活不下去的。谢小雨只要一直还没有回来，老太太就一直有活下去的寄托。至于去找她。江凡完全没这个打算。毕竟不论是从谢小雨自身的表现，还是老人的阐述中，都能看出，她在主动接触通灵协会。这个昔日同学，或许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再次相遇，应该不会是什么故人重逢的温馨场面，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过去两人之间或许还有一点同学情谊。但自从谢小雨留下这张宣传单，企图把自己也劝入通灵协会开始，这点情谊就被撕碎了。他没有主动去找对方，已经算保留了一丝颜面。加入通灵协会的人，在江凡看来，未尝不是活成了一个个悲剧。不论是刘常还是肖默，都在追求一个终其一生而不可得的目标：死人复活。这种违背世间常理，企图逆转生死的做法，根本不可能成为现实。江凡从自身这一行的角度来看，这应该只是通灵协会幕后的人，用于支配下面的成员，所编织出来的一个谎言。就跟他刚才骗老太太一样。能掌握灵异的人，往往都桀骜不驯，智商、心性双高，世俗的金钱名利，对他们形成不了丝毫束缚。也唯有这种宏大的目标，才可以把这种疯子一样的天才，拧成一股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