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重新上车，朝着九龙区分局开去。车内众人脸上喜色洋溢，都为杨伟能活下来感到高兴。虽然双方此前并不认识，但在这个冰冷诡异的世界上，有人能奔赴千里，拖着将死之躯来救自己，他的身份早就从陌生人，上升至了义父。杨伟则和江凡勾肩搭背，谈天说地，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一切都很和谐。可江凡眼神却会不时虚眯一下，暗自打量所有人的反应。这场“诈骗”似乎有点太过顺利了，哪怕他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可面对的毕竟是一群经常和鬼祟打交道，心思缜密的调查员。被骗的主角甚至还是一位深不可测的三级调查员。对方连通灵协会的超级罪犯都能算计，真的会被自己简单的伎俩，就迷得转不过弯了？“究竟是「说谎」在发挥力量，还是他为了扼制伤势，在有意配合？”这个疑惑暂时留在心底，江凡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表情，笑得没心没肺。不久后，车子在一片楼层普遍不高，但建筑很密集的区域停下，这里是九龙区的旧区，十年前这一片很繁华，东边的世纪大厦建立起来后，市政资源就朝着那边倾斜了。现在是黎明时分，前方一栋四四方方的九层大楼屹立，虽然不是周围最高的建筑，但由于厚重简朴的设计，导致它第一时间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顶端竖立着几个有些脱漆的铁字。「九龙区广播电视台」“江老弟还是第一次来吧，这就是九龙区分局，地上九层，地下还有九层，总计十八层。”杨伟笑着给一旁的江凡介绍。“听说当初选址在这里，是为了镇压某个东西。”江凡此时正朝楼上看去，现在是黎明时分，楼层中有些办公室依旧亮着灯，似乎有人彻夜未眠，但里面忙碌的人影却给他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楼上的都是调查员吗？”他问了一句。杨伟摇了摇头：“大多是普通员工，调查员习惯住地下，不过也有特例，我以前刚入职的时候队长说过，这栋楼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地下第九层和地上第九层，都属于禁入区域。”一行人边说边往里走。踏入大门瞬间，一股深入灵魂的寒冷袭来，让他们感觉仿佛走入了一口深埋地底的古棺。吴常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分局了，面色很平常。吕诗涵虽然没到过九龙区分局，但应该也见识过禄寿区分局的样子，也没什么特殊表现。三名正式调查员就更不用说了。因此在场只有江凡和林木焱在原地愣了许久，这种寒意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如果一般人进来可能都不会发现异常，也只有经历过灵异的人才能感觉到。让人灵魂都仿佛在发怵，情不自禁产生了战栗。江凡突然想起他之前觉得奇怪的地方了，那些办公室走动的人影，给他一种虚弱、麻木的感觉，似乎每个人身上都沾染了不祥，处于一种将死未死的状态。就像一群提前住进了棺材里的活人！“别担心，这地方就是这样，有点儿冷，让人感觉随时可能会出现一只很可怕的鬼，实际上没什么真正的危险。”杨伟安慰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硬要说的话，其实也有危险，要不然九龙区当初也不会放弃这一片，选择朝东面发展了。”“不过这跟我们没多大关系，我们这些人，能不能活过明天都是两说，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完全是多余了。”江凡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果说对方之前是为了稳住伤势，配合自己的表演，那到了分局后，不该第一时间去找更高级的调查员寻求帮助，驱除身上厉鬼的诅咒吗？他为什么还站在这里，陪自己一行人闲聊。难道他真的打心底里觉得，那张自己随手画的假符箓，把他身上的灵异力量全部解决了？这时黑色手机震动了一下，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条信息。“电梯锁已经打开，请前往地下一层进行心理验证。”周灵率先朝前走去：“走吧，每次任务回来，这都是必要的程序。”江凡发现这里的电梯轿厢也很奇怪，用的金属摸上去和黑色手机类似，只是刷上了银漆，看上去像不锈钢。并且各处都格外严丝合缝，密不透风，似乎在防备某些特殊情况。“这东西可以防止低级别的鬼强行闯入，最重要的是防备突然发疯的调查员。”周灵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了一句。电梯门开，来到地下一层，四周墙壁上贴着一些古怪的符箓，墨迹乌黑，看上去不像是用朱砂画的，因为朱砂会长时间保持红色。“这是……”江凡就像一个好奇宝宝。换了一个普通的临时工敢这么问，恐怕迎来的会是组长的一通斥喝，教他怎么守规矩。可他的地位明显不一样，包括在场的一位三级调查员，都是全程笑呵呵的，尽可能将不违背局内规矩的部分，一一介绍。“江老弟就不用掩饰来历了，咱们44局很包容，只要是能共同对抗灵异的队友，都不会被我们视作敌人。”“这些东西，是请跟咱爷爷一个来路的人，帮忙制作的。”杨伟挤了挤眼睛，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江凡一愣，差点脱口而出——这些符都是假货吗？毕竟自己外公最擅长的领域，他是一清二楚的。不过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木焱后，他打消了这个想法，此刻对方身上隐隐传来一个女人惊恐的声音，像是很害怕，对方额角也在冒汗，紧紧抓着衣兜里的红烛。这些符似乎真的能威胁到低级别的鬼祟！“你们过去吧，我不用进行心理测验，毕竟我这个级别的调查员如果出了问题，这些小玩意儿还挡不住。”杨伟站在原地，冲几人挥挥手。江凡也想明白了这些布置的作用，应该主要还是防备在灵异事件中迷失了自我的调查员，伤害到局内普通人员工。这也能侧面说明，44局每晚应该真的是倾巢而出，连一丝防卫力量都没有留下。一行人朝前走去，踏入一个回廊，两旁是一扇扇金属门。按照黑色手机的提示，单独推门进去，江凡发现这个房间也是四四方方，全金属的，和电梯轿厢类似，前方有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有各种题目。这应该也是为了防备归来的调查员心理已经不正常，会对测试人员发起袭击。而44局又没有多余的，具备灵异力量的员工来进行心理测验，所以只能采取无人的方式。“看来44局对灵异力量的掌握，的确只处于简单应用的阶段，测试一个人有没有出问题，居然需要靠心理测验。”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题目，江凡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干他们这一行的，洞察力、逻辑推导能力都很重要，到一个陌生环境，一定要第一时间发现有用的细节，并思考出藏在细节背后的问题，善加利用，就能在别人心底营造出能掐会算的高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