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项嫦儿的心底,一股难言的极寒之气正源源不断的翻涌而出,一股绝望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心灵。
她苦苦维系了大夏这么久,难道说今天这个由党项人创立的国度,终于还是要终结于此了?
“姐姐!”
此时在玉座上的太后元灵儿,似乎也感觉到了项嫦儿心中的那股绝望。
就见她皱着眉,一说出话来语音便是清脆婉转,却是带着一股决绝之意,向着项嫦儿说道:“那个沈墨,到底他在想什么?”
“他携大军而来,分明是要打咱们,却又不肯痛痛快快的过来攻打!直到现在夏州也没传来敌军压境的消息……”
“照阿沙敢不将军所说,以他们通州军的行走速度,夏州早都应该传来被人攻破城关的军报了吧?”
“那沈墨既然有所为而来,却又偏偏藏头露尾,不肯痛痛快快的行事……他到底是何用意?”
这时的大殿里又沉静了许久之后,只听项嫦儿的声音细若游丝,在黑暗里似有若无地说道:“我哪里知道……”
“若是他不想说,天下谁能猜得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
现在的大夏国朝廷,真可谓是一日数惊。
这一天里,就连皇宫门口跑过一匹马,宫内的人都会以为是过来报告坏消息的。
如今的大夏国就像是一个拼尽全力,把杠铃举上头顶的举重选手。他们头顶上死死地扛住了蒙军的进攻,而肋下却刺来了一支寒光闪烁的利箭……而且这支箭,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到!
这种痛苦和压抑的感觉真是让人备受折磨,此时的中兴府皇宫中,就像是刚办了丧事一样死气沉沉。
……
眼看着转过天来,夏州那边依然是毫无动静,阿沙敢不将军却是如坐针毡。
虽然明知不敌,但是这位老将军还是急匆匆的布置好了中兴府的防务。另外他还准备好了快马跟马车,准备随时让皇帝和太后出城向西,逃出中兴府。
可他的行动却随即就被项嫦儿制止了。
项嫦儿在向阿沙敢不将军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她的说法却是让这位老将军感到十分奇怪。
项嫦儿说:“若是真的大夏国被灭,与其说让皇帝和太后死于乱军之中,或是落到心怀叵测的旁人手里,还不如任凭沈墨处置的好!”
这番话虽然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阿沙敢不将军听了这话,却也居然点头认可了项嫦儿的说法。
这位老将军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但如今也算是西夏国中的“沈郎通”了。
他知道那位统帅素来不以残害小儿妇人为乐,而且只要不去作死地伤害他的大宋军民,基本上沈墨那些残酷的手段也不会用到无辜者的身上。
所以这时的阿沙敢不不由得颓然长叹,把他带着小皇帝和太后逃跑的计划扔到了九霄云外。
然后就在当天晚上,边关快马加急火速传讯而来……这一下,弄得皇宫里所有人都是惊诧莫名!
他们等待已久的惊天之祸,终于还是降临到了头上,但是砸下来的位置,却根本不是跟他们想象的地方!
大夏北部白马强镇军司传来警讯……通州军压境而来!
……
白马强镇军司位于兴庆府的北面数百里,一直是抵抗蒙军的最前线。如今他们大夏国五分之四的军力都顶在了那里,和蒙古人拼死鏖战,怎么通州人却突然出现在了北边?
阿沙敢不将军听到了这个消息,毫不犹豫的拽过了白马强镇军司派来的信使,向他详细问了一下经过。
原来是在今天凌晨时分,白马军前线斥候突然发现城外的蒙军占领区,传来了通州军才有的步枪声,于是他们就立刻到中兴府这边来报信了。
至于到底在边境另一边的蒙军控制区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知道。
阿沙敢不将军知道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愤怒的把这个信使朝外一搡。转过头向着项嫦儿问道……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假装去请示太后了。
“末将连夜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姑娘您看如何?”此时的阿沙敢不一脸莫名其妙之余,面上却又满是又担忧又惊惧的神色。
“赶紧去!给你特使金箭。”就见项嫦儿毫不犹豫的把金箭和狼符交给了阿沙敢不,让他立即出发。
在西夏国中,这金箭是国主派出的特使才会持有的信物。和大宋的尚方宝剑基本上一样,是钦奉皇命之意。
而狼符则是调动边关大军的必要手续,在各军中都有一半的狼符,和天子手中的另一半狼符正好能合成一整个。若是没有这样的狼符,就是谁来也不能调动军队。
在后世里,像是“符合”这样的词,和“若合符节”这样的成语,都是因此而来。
这种兵符制度,实际上是为了保证一国天子对军队的绝对控制权。是为了防止有人假传圣旨,领兵作乱用的。如今的阿沙敢不有了这两样东西,他就成了白马强镇军司实际上的指挥者。
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项嫦儿却又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沉着脸地向他问道:
“以老将军所见,若是沈墨全军而来,白马强镇军司拼死防守,他们能守住多长时间?”
项嫦儿开一口,就向阿沙敢不将军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而老将军一抬头,却发现这位几天以来一直脸色阴郁的项姑娘。在证实了这个坏消息之后,反倒是又沉稳了下来,居然看起来并不慌张。
“……最多半天。”老将军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极不情愿的说出了这个答案。
随后他又接着补充道:“要光是破城还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其实大部分时间,都耽误在清剿城内残余势力上……”
“那就不要打了!”阿沙敢不将军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项嫦儿的声音猛然间高亢了起来!
只见这位姑娘咬着牙说道:“如果他一定要来……那就让他来!”
“既然势不如人,咱们再去抵抗只能徒增他的愤怒。要是真在作战中给他的军队造成了损伤,到时候他火气一上来,倒霉的不还是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