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死循环。

　　末法未曾真正降临，地府法则约束着他们，让他们无法将神力带入阳世。

　　末法真正降临，地府法则消失，可他们这群阴神也会随之一起烟消云散。

　　“呵呵呵呵......”

　　孟婆再次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带上了些许的得意：“确实，地府法则约束着我们，阴间神力不入阳世。”

　　“但......若是阴间本身便入阳世呢？”

　　“阴间本身？”苏墨心头一跳。

　　“没错。”孟婆盯着他的眼睛：“阴间与阳世合为一体，到时候再也无阴阳之分，阴神不入阳世的法则，自然也就作废了！”

　　“我等那个时候，带着一身神力转世投胎，便可以彻底消除神位的影响，于末法时代，化为这天地间真正的仙神！”

　　“阴天子失踪，地藏王不显，三位帝君消失，十殿阎罗不存，天庭搬离，神佛远走......阴阳自然任由我等逍遥，共享长生不死之乐。”

　　“你与我说这些干什么？”

　　苏墨盯着孟婆看了一会儿，突然摇头笑道：“这种事情里面，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或许你们应该去找我师尊，或者其他几个仙门的大真人商量。”

　　“因为我们都看好你。”

　　孟婆看着苏墨，轻声道：“苏真传，有些时候，你未免太小瞧自己了。”

　　“老婆子有种感觉......在这场天地末法之中，你或许会起到某些十分关键的作用。”

　　苏墨未曾回答。

　　孟婆似乎也没指望他会回答，笑了笑，拐杖跺着地面：“言尽于此，老婆子在奈何桥上待的久了，数千年没有陪伴之人，话难免多了些，真传勿要见怪。”

　　“其实我们与你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只要真传点头答应，我与阴神们，都可以成为你最忠实的盟友。”

　　“在这个年代，你足以横行无忌。”

　　“答应？”苏墨突然开口道：“无数年下来，地府积攒的鬼物恐怕数都数不清，阴阳合并，这整个阳世，都会被鬼物占据吧？”

　　“对于红尘世间来说，这就是末日。”

　　孟婆沉默几许，听懂了苏墨口中的意思：“所以，你就为了那群凡人？”

　　“对。”苏墨笑了起来：“就因为那群凡人。”

　　“这么多的人命，我背不起，也不敢背。”

　　孟婆深深看了他一眼：“大道无情，苏真传乃是追求大道之人，我相信你迟早会想通的......我等着你来找我们。”

　　一阵山风吹来，孟婆的身躯化作黑烟，随风而逝。

　　弥漫着周围的阴煞之气也逐渐消散。

　　站在小山顶上，苏墨沉吟少许，最终还是激发灵力入手背的司空令之中。

　　绿火窜出，凝成漩涡。

　　那漩涡很快就变得透明，里面浮现出颜道勤的身影，稀奇的是，兵马司司主，白肃秋也站在他旁边。

　　“苏墨见过颜司主，白司主。”苏墨拱手抱拳。

　　即便与颜道勤十分亲近，但有外人在场，还是以官名称呼为好。

　　“苏墨。”颜道勤点了点头：“何事？”

　　“孟婆刚刚有来找过我。”苏墨直接开口。

　　颜道勤与白肃秋对视一眼，居然没有露出太吃惊的神色，仿佛早有预料。

　　颜道勤叹了口气：“果然，老白，被你猜中了。”

　　“两位司主早就知道孟婆与阴神勾结？”苏墨眉头微微皱起：“为何不处理？”

　　“孟婆虽然强大，但兵马司乃是地府主杀伐之所，阴兵阴将的威力，我相信孟婆还无法抵抗。”

　　“我们也想处理啊。”

　　白肃秋苦笑一声：“但处理不了。”

　　“如今阳世动乱，阴魂遍地，鬼差们已经忙不过来了，奈何桥上更是积压了无尽的魂魄。”

　　“孟婆主管奈何桥，孟婆汤更是魂魄投胎的必须之物，若是孟婆不在了，魂魄无法过奈何，前世记忆也消除不了，那个时候，阴阳真的就彻底乱了。”

　　“没有人能够顶替么？”苏墨低声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由颜道勤来解释道：“苏墨，我等虽然贵为司主，掌一司之权，但说到底只是阴曹的管理者，而并非主宰者。”

　　“我们没有册封阴神的力量啊。”

　　“特别是孟婆这种职位，最起码也得三位府君那一层次才可以册封，即便是十殿阎罗还在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是我们。”

　　白肃秋点点头，在旁接过话茬：“幸而这孟婆其实归根结底，还算是阴司这边的，只不过理念与那些阴神相合。”

　　“因此除了那件事，其他时候都是恪守本分，未曾发生过分之举，另外你也不用担心，尽管无视就行。”

　　“虽然处理不了孟婆，但我们也能保证她无法对你出手。”

　　“明白了。”苏墨点点头。

　　“还有其他事情么？”

　　“没了。”

　　“嗯，那便这样，现在地府动荡，事情太多了，等空闲下来再好好与你畅聊，你在阳世多加小心，另外有空代我向紫霄师兄问声好。”

　　说完，颜道勤大袖挥动，那绿火漩涡便消散。

　　火焰倒流，重新化为司空令烙印在他手背上。

　　看着被黑暗隐没的群山，苏墨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却并不平静。

　　今晚这么短短的半个时辰，带给他的感慨却实在是太多了。

　　天地末法，牵一发而动全身。

　　天庭在布局，仙门在布局，阴曹地府也在布局。

　　如今这红尘人世，便是一副天大的棋盘，芸芸众生，皆为落子。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收集好五行灵根，彻底摆脱灵气的桎梏。

　　这样虽然还没能力做下棋人，可却也能够脱离棋子的范畴。

　　等到仙神离世，末法降临，这场摆好的棋盘上，他便是唯一的下棋之人了。

　　捋顺了思路，苏墨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头的淡淡愁绪也随之吐出。

　　随手一挥，清风与他脚下化成无形的长剑，托着他往任家镇的方向飞去。

　　虽然孟婆说那三个鬼影里面的神念已经彻底消散，但苏墨还是回义庄后院，仔仔细细的又检查了一遍。

　　果然发现了些许端倪。

　　之前三道神念完整，与鬼影融合，因此探查不出来。

　　但随着潘春霜激发了剑印，剑气激荡间冲碎了神念，现在便可以感觉到些许残留的气息。

　　这些气息也已经枯竭，伴随着苏墨真炁搅动，再也没有丝毫痕迹留下。

　　又用真炁来回检查了数遍，苏墨这才将鬼影放回原处，离开义庄，直奔任府而去。

　　此时虽然是深夜，但任府大厅依然灯火通明，身负长枪的士兵列队两侧，任发则坐在客厅中喝茶看书。

　　“任伯父。”

　　苏墨从半空落下。

　　任发抬起头，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你终于来了，我刚发现，那个米琪莲的侍女乃是鬼物所化，幸亏有苏贤侄赠予的灵符，否则这条老命今天晚上恐怕就要交代出去了！”

　　说话的同时，他脸上还带着几分心有余悸。

　　毕竟当时那厉鬼已经贴近了身体，取他性命不过眨眼之间。

　　“任伯父无事就好。”苏墨看了任发一眼，见他身上衣着整齐，并无损伤也就放下心来，问道：“米琪莲呢？”

　　“已经被我从客房带出。”任发招手，唤过伺候在旁边的福管家：“去将她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