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阁上，依旧坐在客座的凝光，望着快速处理一份份公文的华奕，满是惊奇。

　　一开始，华奕提出要帮忙处理七星事务的时候，凝光并没能立刻给出肯定回答。

　　她不希望自己的存在给华奕增加负担，那实在有悖于天权的骄傲。

　　但为了避免华奕误会，认为人仙特许空有名头而缺乏实权，凝光犹豫之后还是答应了，她知道华奕有着相应的才能。

　　随着时间推移，天权大人渐渐无心关注其他，惊讶于华奕的处理速度，以及那毫无偏差，完美的解决问题的结果。

　　对报告的批复内容，皆符合七星八门的惯有格式，涉及到律法时，凝光本以为华奕会有所停顿，乃至做出错误的判断。

　　璃月的律法，与蒙德是不同的。

　　并非对同一件事的对错有截然相反的定义，而是对奖惩的幅度存在差别，如果简单的将蒙德城的常识代入到璃月港，免不了出现小幅度的差错。

　　凝光本来都准备好了，如果华奕的处理存在谬误，自己就悄悄修改一下，既保存华奕的面子，又能避免相关人员产生困惑。

　　这是掌管律法的天权，唯一一次因为个人情感而采取折中的办法，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花费自己的时间弥补他人的错误。

　　没想到华奕未有任何差错，依旧维持着高效率。

　　写下的许多意见，都能以更少的资源做更多的事。

　　已经不仅仅是个人智慧或者远见卓识那么简单了，难以想象华奕是从蒙德来的，单看他此刻的表现，凝光甚至以为华奕早就是月海亭的一员，专门处理类似的事务，积累了许多年的工作经验。

　　“你……”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脸上的表情一般以严肃平和或是礼貌微笑居多的凝光，此刻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

　　“难道早早的就将璃月的律法尽数记下了？”

　　“具体的时间在请仙典仪之后吧，我买了些律法方面的书籍，没想到其中的内容出乎意料的详细，就连过往的修改历史都有。”

　　身为掌管律法的天权，说是职位要求也好，个人喜好也罢，凝光对律法的了解是璃月最顶尖的几个生灵之一。

　　是生灵而非人类。

　　凝光有自信，哪怕是度过数千年岁月，生命历程等同于璃月历史的仙人，对律法的了解也不会超过自己。

　　因为她已经做到极致了。

　　此刻，听到华奕的言语，凝光情绪莫名。

　　“请仙典仪并没过去太久，你竟能将璃月现有的法典内容尽皆熟记？”

　　“不是‘现有的法典’，我把能够收集到的律法方面的书籍都收集了，从璃月建立之初直至现在，律法的初始版本，历次的修改、补充、释义，我都粗略看了一遍，幸好我的记忆力还不错，勉强算是记下了。”

　　“！！”

　　“律法，是由人类智慧遵循人类经验所做出的成果，是人理的体现，文明的印证。璃月一直有岩王帝君守护，未曾出现类似于蒙德的宗室贵族时代，重要的书籍大多得以保存，而通过古代律法，我能够反推当时的人文状态，人们所遵从的，人们所渴望的……”

　　还有，人智的发展方向与速度，文明的演变轨迹。

　　“……”

　　凝光沉默了良久，华奕所说的话是对律法的一种更深层次的理解，而那种理解，是此前的天权并未考虑到的。

　　此刻，凝光只觉得自己曾经最为骄傲的领域之一，以凡人之躯比肩仙人的资本，都被华奕击溃了。

　　那超脱了文字的极致，是思想方面的碾压。

　　群玉阁中一时间陷入安静，唯有华奕轻轻翻动文书的声音。

　　他不希望凝光想太多，并非文明的高度发展会引来[崩坏]之类的顾忌，而是如今的璃月没有思维高飞的必要。

　　“我没想到律法方面的典籍这么好找，记载又如此详细，足可见历任天权的兢兢业业，由小及大，历代的七星想来都是无比优秀之辈。当然，哪怕是和前辈们对比，我觉得凝光你也是最优秀的那部分人。白手起家成为七星，获得神之眼，直面魔神，任何一桩功绩都不是能简单的用‘努力’概括的。”

　　“谬赞了。”

　　压下内心中泛起的喜悦，凝光尽量维持着平常的表情。

　　看到说话间，华奕又处理完了好几份文书，一心两用却能轻易的挑拨自己的心弦，本来还有点自豪的天权顿时叹了口气。

　　“比起人仙特许的力量与才能，我还差得远呢。”

　　凝光未曾谦虚。

　　华奕的力量之强毋庸置疑，凝光仍旧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而才能方面，初来乍到便熟记璃月律法，运用自如，以夸张的速度，按照璃月的流程处理诸多事务，这份记忆力、理解力，以及言谈文字间透露的智慧，令凝光深刻认知到自己与华奕的差距。

　　“桌上的这些文件已经处理完了，应该没有问题，你可以再检查一下，还有别的工作需要帮忙吗？”

　　“文书工作就这些，是从漩涡之魔神现世后积压到现在的量，竟然这么快就尽数批复了么……”

　　真是夸张啊。

　　凝光出神片刻，喃喃的发问。

　　“你要走了？”

　　若是没有凝光的这句话，华奕真的打算离开群玉阁。

　　能帮的忙都帮了，不只是接过凝光手中的文书那么简单，这些文书中对应的事件，有许多涉及到其余七星的领域，本不是凝光的工作范围。

　　岩神的离开代表许多含义，其中之一是放权，那庞大的权力七星还远远没有完全接过，造成了混乱。

　　在崩坏世界统领着三大组织的华奕将全部文书处理，参考那套更为成熟的模式解决璃月的问题，根据实际条件加以简化修改，避免对文明造成影响。

　　如果月海亭认真执行了华奕留下的批复内容，不说是令璃月发展突飞猛进，至少可以结束管理上的混乱。

　　华奕的今日计划已经完成了。

　　然而凝光的言语里，透着不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