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木门没有开，所以显得有些昏暗。除了他们俩，店里还有一个客人。那是一位年过中旬的女士，保养得非常好，有一种特别的风韵。

　　这时，他正站在一个木架前，挑选砚台。“有什么事吗？”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柜台后的黄花梨木椅上，手里拿着一个旧烟斗。

　　张梦瑶打量了老人几眼，开口问道：“老板，您能陪画吗？”

　　“先看看画！”老人并没有说能不能陪画，反而想要先看看画。有些意思。

　　此刻，林闲对这家店产生了兴趣。张梦瑶微微一愣，皱眉道：“为什么要看画？老板，您到底能不能陪画？”

　　她觉得这个老板说话很奇怪。能不能陪画，直接给个肯定的回答就好了，非要先看看画。

　　老人吧嗒吧嗒吸了几口烟，缓缓说道：“能不能陪画要看这幅画值不值得陪。我的书房从开店到现在，180年来，从未陪过无名之画。看得上眼的才陪，不看得上眼的，就让它回到原处！”

　　这张画，林闲给了101分，多出的一分是为了让对方骄傲。张梦瑶根本不信，环视了一圈店内的环境，不禁撇了撇嘴。

　　虽然老人没说话，但他的样子仿佛在说：你这个破旧的小店，能陪得起名画吗？

　　“哼！”

　　老人立刻不高兴了，哼道：“你知道《寒溪夜宴图》吗？我师父参与过修复陪画。《洛神赋图》听说过吗？修复陪画的名单里，头两个就是我。如果不是不信，你自己去故宫博物院看看。”

　　“真假？”

　　张梦瑶神色惊讶。这两幅画的名气也不小，是八大国宝之一。

　　老人继续抽着烟斗，撇嘴道：“我这么大年纪了，还骗你一个小姑娘？真是新鲜！”

　　听他这么说，张梦瑶眼睛一亮，走上前说：“老大爷，那您帮我看看，这幅画和故宫里的那些名画相比怎么样！”

　　“咳咳咳！！！”

　　老人被嘴里的烟呛到，脖子僵硬地咳嗽起来。张梦瑶的话，直接把他给噎住了。和故宫里的那些名画相比？

　　仿佛是在尽力逗他笑。

　　一直默默挑选砚台的那位夫人，也不禁转头看了他一眼。

　　许久，老人才止住咳嗽，调侃道：“小姑娘说话还是很有意思的。”

　　“谁逗你了，你看！”

　　张梦瑶不理会，走到柜台旁的黄花梨木桌前，将画展开，动作轻柔地摆放在桌上。老人放下烟斗，伸手打开了桌子上的台灯。

　　那台灯似乎很专业，光线十分明亮，却不刺眼。灯光柔和地照亮了桌面，将桌面上的阴影部分淡化。

　　做完这一切后，他这才看向桌上的画。一看之下，整个人不由得呆住了。

　　“嘶！”

　　片刻之后，老人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林闲，问道：“小子，这是你画的？”

　　如果不是这幅画的颜料还没干透，打死他都不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能画出这样的画。

　　然而画中的种种细节，却证明这幅画确实是林闲所画。

　　首先，画中的女子正是眼前的这位年轻女子。

　　其次，在纸张左下角留白的地方，清晰地写着：“执笔于紫金山留心亭，赠予女友张梦瑶，祝生日快乐。——2015年10月18日，林闲。”

　　老人从小便进入这一行，见过的画不计其数，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幅画的颜料还未干透，作画时间也不超过两小时。结合两人亲密的姿态，不难猜出作画的人是林闲。

　　都说人老精，鬼老灵，这话一点不假。

　　见他如此惊讶的表情，张梦瑶得意地笑道：“老大爷，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小姑娘确实没骗我！”

　　老人说完，看着林闲，正色道：“这位小先生怎么称呼？”

　　他口中的先生，并非现代社会常用的姓氏加先生这种常见的称呼，而是一种尊称。民国时期这种称呼十分流行，对于德高望重、学识超群的学者，都尊称为先生。

　　现代称呼通常是姓氏加上先生，比如林先生，这只是出于礼貌。而尊称则是在完整的名字后面再加上先生二字，比如林闲先生、齐白石先生、开大千先生……

　　林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谦虚地说：“先生不敢当，叫我林闲就好。”

　　老人却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说：“达者为师，教书育人之意。林闲先生有此才华，足以让我称一声先生。”

　　听到林闲受到称赞，张梦瑶心里甜得像喝了蜜一样。拉着林闲的手臂，老人满怀期待地说：“老大爷，您觉得这幅画和故宫里的那些名画相比如何？”

　　闻言，老人低下头，仔细欣赏着画，口中说道：“虽然是西洋画，但艺术是相通的。抛开文化历史因素不说，仅从艺术角度来看，我认为相当不错，甚至林闲先生的这幅画还要更胜一筹。”

　　张梦瑶嘴角的笑容更加浓烈，眼中满是幸福。

　　而另一边的那位夫人，此时也愣住了，忍不住迈步走到紫檀木桌前。比故宫里的那些名画还要更胜一筹？

　　关键是这幅画的作者，还是一位不到二十岁的青年？

　　讲道理，如果不是老人和这家店的老板是老朋友，恐怕会以为他们在设局骗人。毕竟古董店里出现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那位夫人微微探头，看向桌上的画。

　　真美！

　　非常美！

　　画中的少女，美而不艳，浑身散发出灵动的气息。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眼神中的神态，更是让整幅画都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