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笼中鸟

　　莫嫌笼中少飞处，天高云远岂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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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术士还在陈州隔离屋关着，本该出去了，他们却没有要放的意思，见送饭的便问：“我要隔离多久？”

　　“再等等。”

　　又过了几天，袁术士又问：“你们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现在外面不太平，这里有吃有喝的，急什么。”问急了守兵回答道。

　　……

　　“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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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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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术士天天问，送饭的开始总是这两句，后来干脆就不理了。第三个七天过去了，第四个七天……袁术士一直关在隔离屋，他听到抬尸体的脚步声越来越少，心想定是隔离屋里的人都死了，要不是自己单独关在一个屋子，恐怕也已成为横尸了，他越来越恐惧，他不想死在这里，便开始捣腾门锁。

　　一天夜里，袁术士终于弄开了锁，深夜，乘守兵不注意悄悄逃出隔离区，他知道山林中一条小道可以出陈州，沿着小道走了好久，天快要亮了，眼看就出陈州，突然看到关口竟然有人把守。

　　“嘘嘘，什么声音？”一个守兵听见有响动。

　　“哪有什么声音，黑灯瞎火，有也是畜生的声音。”另一个守兵打着哈欠。

　　守兵突然说：“真没想到，死了这么多人。”

　　另一人：“天天烧尸体，何时是个头呀。”

　　守兵：“将军也没办法，哪怕牺牲整个陈州，也不能让灾病的事传出去。”

　　另一人：“陈州人口众多，这样下去恐怕东都也不保……”

　　守兵：“咱们是守卫，只要守住不让人出去就行了，别的不是咱们管的，好在咱们现在还活着。”

　　另一人感叹了一声：“是呀，能活到现在真是要感谢老天。”

　　守兵抬头看了一眼天：“换岗的该来了吧？”

　　“我看还有一会。”另一人回答，两人都很累。

　　守兵望了望四周：“我先去尿尿。”

　　“我也想尿尿。”

　　守兵：“不能没人看守，如果有人出去，死这么多人的消息传出去，东福国还不大乱。”

　　另一人环顾了一周后说：“这深更半夜的，哪有人，有人也是死人。”

　　两个人就走到傍边的树下尿尿，袁术士深吸了一口气乘机偷偷溜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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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县，在刘幕僚的带领下，差役们沿街挨家挨户的清查着。街道上阳光照耀，太阳在凄凉中试图让人们感受到他的温暖，进入房内，冷气逼人，空气凝固，寂静无声。相互间隔，先打开窗户，几具尸体东倒西歪的躺着，从乱七八糟的抓痕来看，他们死前有过一阵狂躁，户户都类似，直到打开一户门，里面传来声音，他们的心情才好过一点，母亲和孩子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大婶，我是县里的刘幕僚，不用害怕，孩子的爹呢。”

　　“官老爷，他爹出去买粮就再也没回来。”

　　逐渐发现越来越多的百姓，刘幕僚把他们先安置在处理过的院落里，一段时间的清查下来，病死的，逃离的，城内大约只剩下1/3的百姓，偏远的地方几乎没有受影响，灾病止于野，整个午县有近1/4的百姓死亡。

　　清查完午县，道之拿出地图，看了良久，然后打算去狮口村，刘幕僚认为村中不可能有存活的百姓，李郎中也认为没必要去，索索有些担心：“将军，真的要去吗？”

　　“去，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看看。”道之。

　　“这几日大家还能轮着休息，将军一直没停，去也不急于一时，以后再后吧。”索索。

　　“以后有以后的事，我没事。”道之坚持。

　　大家不明白道之为什么非要去狮口村，不但是在浪费时间，还存在一定的风险，一番劝说后，并没有让道之改变想法。

　　“李郎中，你带着将士押解午县先回陈州，陈州还有很多事。”

　　“大人，我跟着去，病灾毕竟从那边开始的。”

　　“不用担心安全，回去帮助刺史大人。”

　　道之随后命令道：“刘幕僚，你留在午县要妥善安置百姓，午县先由你暂时代为管理，再仔细清查。”

　　“大人，我也去，这里只有我去过狮口村。”刘幕僚。

　　“你留下，午县你熟悉，这里的百姓更需要你，让差役带路就行了。”道之。

　　经过一天的路程，道之和索索在那个差役的带领下来到狮口村，峡谷内，阴暗幽怨，阳光忌讳。他们骑着马在村中饶了一圈，里面毫无生气，能逃的早已逃了，没逃的已经死了很久了。

　　差役心里虽有准备，还是无法承受眼前的这一切，他回到家中，看到父母躺在床上，悲痛万分：“大人，父亲做村正以来一心为了村子，乡亲以打鱼为生，村里有个习俗在水上漂泊了半生死后要入土方安，能不能不烧，也好让父亲继续守护村子。”

　　“将军，这里离午县较远，现在村民没了，不烧应该也无大碍。”索索看着差役悲伤的表情说到。

　　这是个寂静的村落，隐藏于山间，山水环绕，也算是一个世外桃源，如今形同一个坟地。底部那条狭长的山道，曲径通幽，每个走在山道的人，都期盼着前方的佳境，如今倒像是一根冰冷的刺，狠狠的插入大山心脏，刺痛每个来此的人。

　　道之走到狮口村中央静静的看了好一阵，临别时，差役又回到家中给父母又整了整身上的被子，含着泪轻轻的关上门，想着日后来下葬，接着他们把入村路封死，旁边留了几个警示的字，便离开了。

　　回到陈州，城内虽饱受灾祸摧残，但已恢复了些秩序，两个守兵来报：“大人，袁术士弄开门锁趁夜溜了，已经出了陈州。”

　　“知道了。”道之。

　　“将军，南太医说病灾已经基本控制，是不是可以解封了。”乘刚。

　　“不，封，继续封锁。”道之。

　　“还封什么？”索索。

　　“流言。”道之。

　　“将军不是说流言封不住吗？”

　　“没打算要封住，封不住才有效果。”道之此刻心里在计划着另一件事。

　　~

　　东都城中风起云涌，尚书府内，户部尚书气定神闲的在庭院里遛鸟，总管急匆匆的来报：

　　“老爷，老爷，正如您所料，他们都动起来了。”

　　“都动了？”户部尚书确认到，一边得意的逗了逗鸟。

　　“千真万确，老爷，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工部尚书老爷都在囤粮。”总管。

　　“那就对了，他们的眼光也就知道囤个粮，朝中只有南太医敢去陈州，当初他不听话，我让他做了20多年的药方管事，他还能治邪气？这也难怪他们担忧。”

　　“那倒是，医术全靠经验，老爷，咱们要不要也去购粮？”总管。

　　“购什么粮？家里粮不多吗？”

　　“多，朝廷大小官吏谁能有咱们的粮多，就算10年没收成，咱们也饿不着。”总管。

　　“现在粮价是多少？”

　　“现在粮价好，其他尚书老爷这么一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总管。

　　“把咱们仓库里的粮食都准备好，等粮价再涨高点就卖。”户部尚书。

　　“卖？卖多少？”

　　“全卖了。”户部尚书。

　　“全部？”总管很不理解。

　　“全部，只留半年的。”户部尚书，嘴里模仿着鸟吃东西的声音，试图诱导鸟吃食。

　　“老爷，这是为什么？”

　　“他们要买空东福国，就让他们去抢，鸟要吃食，我们就给他食吃。”户部尚书继续逗鸟。

　　“粮食卖了咱们吃什么？”

　　“担心什么，饿不着。对了，粮也要暗中出售。”户部尚书。

　　“老爷您放心，我找几个乡下的亲戚去卖，府中人绝不露面，东福国离了老爷真不行，出了这么多篓子。”总家恭维到。

　　户部尚书看到鸟吃食露出微笑，总管正要离去，被户部尚书叫住：“等等，把地也卖了。”

　　“地卖了，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吗？”

　　“我们有我们的去处，最好把地卖给大户。”户部尚书。

　　“大户？”

　　“要现银。”户部尚书。

　　“是，老爷。”总管虽不明白老爷打算要干什么，但没有再多问，便积极去做了。

　　总管离开后，户部尚书打开鸟笼子，抓起小鸟说道：“鸟儿，鸟儿，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只会抢笼子里食物，你在笼子里其实是在养精蓄锐。暴风雨将至，你先走，等再回来的时候，就会变成一只雄鹰，到时候遍地都是食物。”

　　说完户部尚书把鸟儿往空中一抛，看着鸟儿张开翅膀，消失在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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