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湖上开始流传这样一个消息:日月神教不可一世的任大教主因为伤势未愈、强行练功而走火入魔暴毙身亡了。
起先,只是在一些客栈里流传出来搏江湖人一笑的小道消息,随着日月神教迟迟没有动静,这条消息在江湖上愈演愈烈,整个江湖开始弥漫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凡是有点江湖经验的人就知道,任我行即便是没死,那也是重伤,江湖上又要开始波澜了。
陆家庄,世居华阴县之南,是一个既不偏远,也不繁华普普通通的小村庄,村名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祖上更没有什么名人,只因为全村大部分人都姓陆,所以叫做陆家庄。
陆家庄也有其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土地庙很大,大到可以住一个叫做陆猴儿的小鬼头。
陆猴儿时年七岁,五岁时父亲进山打猎,回来的就只有一把猎弓,母亲因为受不了清贫的生活改嫁他乡,只剩下五岁的小陆猴儿一个人生活在陆家村。
当地民风虽然还算淳朴,但是陆猴儿他爹留下的那栋祖宅却被一个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理由给收回宗族,无处可去的陆猴儿只能住到了土地庙里。
七岁的小猴儿拨开盖在自己身上的稻草,估摸着去县里交换猎物的小队应该差不多回村了。
小猴儿站起身,勒了勒缠在腰间的麻绳,擤了擤鼻子,自言自语道:“不知道陆二叔这回能给我多少粮食?”
一栋宅子自然是能换些什么的,最后由村老决定:“谁要那栋宅子,谁就得养活小猴儿!”
当然,任何规定到了最后也只是流于形式,而这最后的形式就是每次去县城的交换日,住在小猴儿祖宅的陆老二给陆猴儿一袋粮食,不过装粮食的袋子逐渐变得越来越小了~
小猴儿慢悠悠地来到村头,不是他不想快,而是实在是太饿了。
村头的一棵大柳树下,一张缺了条腿,用石头垫着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陆老太爷。他是陆家村年纪最大的老人,年轻时当过一个镖局的趟子手,也算走南闯北,年老了回到老家养老,成为陆家村最德高望重的一位村老。
陆老太爷周围还围着一圈陆家村的小崽子,听着陆老太爷讲着年轻时在江湖上闯荡、行侠仗义的故事,惊叹的声音、崇拜的神情让陆老太爷本来就满脸褶子的脸添加了更多的褶子。
陆老太爷年纪虽大,但是眼睛不花,老远就看到陆猴儿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了,随手将他吃剩下的半碟花生放到了太师椅后面。
陆猴儿看到陆老太爷的动作后十分默契地绕过人群,熟练地从大柳树后面伸出小手将剩下的半碟花生倒进自己衣服的口袋里,然后将空空的碟子恢复原状。
陆老太爷余光扫了扫干干净净的碟子,继续对着一群小崽子,吹嘘他年轻时代的故事。
而陆猴儿此时真的像猴子一样十分灵活地爬到大柳树茂密的枝丫中,拿出花生快速地放到嘴里轻轻地咀嚼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知道陆老太爷心善,愿意接济他,但是家有家规,作为村老一个重要的原则就是要一碗水端平,要是被大人发现了陆老太爷经常给陆猴儿东西吃,而不给自己家的孩子,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陆猴儿年纪虽小,但也明白了一些事理,所以都偷偷摸摸地从陆老太爷那里顺点吃的,就算被发现了大不了也就换一顿喝骂而已。
轻轻咀嚼着花生米,听着陆老太爷讲了不知道多少遍,但依然让陆猴儿感觉到热血沸腾的故事,陆猴儿小小的眼睛中流露出了向往……
叮铃铃――铃――
远方的马铃声打破了陆家村的宁静,围绕在陆老太爷周围的孩子们,像收到什么信号一样,一哄而散,看着他们跑去的方向分明是马铃声传来的方向。
凡是住在陆家村的人都知道,陆家村进城交换的队伍回来了……
为首的就是住在陆猴儿祖宅的陆老二,他骑着唯一的一匹驽马,红光满面地向陆家村的村口行进着。
不多时,陆家村的娃娃队伍就和大人们成功会师了,各自找到自己的父亲,缠着要好吃的或者一些村里没有的小玩具,一时间陆家村的村口像过节一样热闹,许多在村中的人也陆陆续续赶到村口,等着收获时刻的来临。
陆猴儿在树上看着那些围在大人周围的孩子,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又掏出了几粒花生米慢慢地咀嚼着,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他这个孤儿去破坏气氛的时候。
陆老二来到村口前的小广场,将搭在他肩上的褡裢拿下来放到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桌子上,敲响了一直放在村口的铜锣,召集村里的人来集合,准备发放此行的收获。
陆老二是个大嘴巴,在等待村民集合的时候他的嘴就一刻也没停过:“不时地说着谁家谁家的收获最多”“谁家谁家这回运气不好东西没卖上价格”。
然而说得最多的还是他听到的一些见闻,比如现在他正在当作笑话一样对着村民讲的:“华山派年轻掌门不知道是钱多的没处花还是咋回事,好像要在华阴城建一所什么‘大明别院’,要养一些孤儿和没用的老人,哈哈,你们说好不好笑,哈哈哈――”
“哎呦――”
“老太爷我说的不是您那,您老老当益壮怎么会没用呢,哎哟呦~老太爷别打了~”
可能是那句‘没用的老人’惹得陆老太爷心中不快。陆老太爷抄起他的拐杖狠狠地打了陆老二两下。
“哈哈…哈……”围在周围的村民看着陆老二抱头鼠窜的样子纷纷大笑起来。
坐在树上的陆猴儿“噗嗤”一声也笑了出来,但是‘大明福利院’这个词语却进入到了陆猴儿小小的脑海中。
也许是老太爷打累了,又气喘吁吁地坐回了大柳树下的椅子上面,而陆老二也整理整理衣服,准备开始发放收获了。
这样的集会已经有很多次了,陆老二在桌子后面念着名字,村民有条不紊地排着队,在桌子前面准备去拿自己的收获,一切都一如既往地进行着。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
这仿佛节日的一天也接近尾声,一天水米未进的陆猴儿,再次紧了紧腰间的麻绳,从树上蹿了下来。他缓步走到陆老二面前,肩膀有些瑟缩着说道:“二叔,这次的粮食。”
陆老二挠了挠头,笑着说道:“看二叔这记性,小猴儿等等,二叔去给你拿袋粮食。”
说完随手拿起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不算大的袋子,放到了陆猴儿面前,陆猴儿看着眼前这个比上次大不了多少的粮袋,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但是又闭上。
接过袋子,陆猴儿脸上堆上了笑容,说道:“谢谢二叔!”
陆老二装作大气地摆摆手,说道:“没事,你长大以后别忘了你二叔帮过你就行。”之后陆老二转过头再也没看陆猴儿。
陆猴儿也知道不可能再多要粮食了,转过身朝着土地庙走去,紧了紧抓着粮袋的手,心中头一次出现:“不如离开此地,去外地讨生活的念头”。
回到土地庙,舀了点米,熬了碗粥,吃完之后,陆猴儿躺在稻草堆上,通过庙顶上的破洞,看着天空中的星星,想着今天听到华山派创建的‘大明福利院’,以及那句‘钱多的没处花,会收养孤儿’。
牙齿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嘴里不知道咕噜了句什么,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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