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听完半日的礼物清单,虽然上面摆出的都是他现在喜欢的东西,但看完后还是有些难过,心中积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等到冷穗提起回礼时,他指着货架上已经收针的小猫扑蝶绣品,又拿起笔在纸上写道:“这是我亲手绣的,应该不会被嫌弃吧。”
林怀在这方面天赋极好,不过两个月,就学会了好几种针法。冷穗看着那幅绣品,雪白可爱的猫咪伸出小爪子,扑向兰花中的两只蝴蝶,动作轻盈,配色鲜明,栩栩如生。连学了几年的绣娘也比不上他的功夫。
冷穗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当然好。”说完,从石凳上站起身,解开绣架,取下画布,在弯腰的时候,强忍住眼泪不慎落在碧绿的兰叶上,碧绿变成了翠绿。林怀没有看到她的眼泪,但看到她匆匆离去,一句话也没多说,知道她心情不好。
林怀不是他自己,不能接受自己的命运,他想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世界。他想压下自己的想法而活着。林怀身边的人与他无关,武帝做出这个决定无疑是最好的。
孝贤王的礼物由使者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金秋八月,甘露殿外丹桂飘香,四周的大殿里菊花盛开,殿前的荷塘中荷花美丽地立于水中,含苞待放。满月的光辉洒落,仿佛在天地间披上了一层薄雾般的轻纱,皇宫里的妃嫔、皇子和公主们盛装出席,围坐在甘露殿上。大殿下的荷塘边空地上,舞姬与琴声轻柔起舞。朦胧的月光,舞姿出众,琴声悦耳,果然像是仙子般,人间仙境。一曲舞毕,皇后感慨道:“又是一年中秋团圆之时。”皇后与武帝坐在上首,抬头便能看到空旷的前殿上,一轮明月照亮整个天空,月光洒在手下的妃嫔身上,朦胧神秘。
“月圆人团圆。可惜,三弟孝贤王孤身一人前来,如果他也在,我们这里的人就齐全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殿内的和谐。皇后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昭华公主。这也是为了表达存在感。毕竟,孝贤王出了事,作为姐姐的她能做什么呢?水深火热之时,西凉王族肯定要找人泄愤。那时,在大梁做人质的昭华公主和林怀,你死我亡,要怪只能怪孝贤王棋差一着。连一个妇人都对付不了。
但是,在西凉国主宠幸两年同时平安归来的女子,骨子里哪里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角色。与她硬碰硬,只怕谁也不会占到便宜。皇后深吸一口气,沉默不语。昭华公主依然笑嘻嘻地站起来,走到殿中,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臣女自西凉回宫后,这是第一次参加宫宴。臣女与三弟在西凉相依为命,今年中秋佳节,臣女非常想念三弟。听说母后在节日里给三弟送了礼物,三弟感激皇恩,送来一幅刺绣作为回礼,母后能否让臣女看看?”
皇后看了看武帝。因为是家宴,武帝身穿一身黑色长袍,听罢昭华的话,面色平静,静静地看着端庄高贵的女儿,庄严威严。皇后会意,开口笑道:“深山老林也没什么珍贵稀奇的玩意儿。三弟一片孝心,怕普通的野参入不了父皇的眼,特意让王妃绣了一幅小猫扑蝶的绣品送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重要的是那份心意。”说着,让身边的宫女将孝贤王的绣品呈给公主。
小猫扑蝶的绣品只有手帕大小,难得的是绣出了细软的小黑猫,部分毛发竖起,两爪向前,做悬空状。琉璃般的眼睛明亮闪烁,近看让人感觉眨眼后爪子就会伸出来,抓伤人的脸。昭华公主仔细看了看,又放回托盘上,笑道:“孝贤王妃手艺如此高超,真让人佩服。连宫里的嬷嬷都比不上。王妃女红样样精通,三弟真是有福气。只是……”昭华公主细声细气地说了半天,才接着道:“只是不知道三弟的王妃是谁,姓甚名谁,臣女从未听说过还有个王妃,臣女还以为……”皇后心里咯噔一下,王妃之位不仅是孝贤王的一句话,更重要的是,得到帝王的认可,写在玉牒上的,才是皇家儿媳,才能享受皇家礼仪。昭华公主这分明是在光明正大地挑她的错。还没等皇后反应过来,昭华公主吞吞吐吐地低声继续说:“臣女还以为是三弟自己绣的呢!”
武帝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个女儿啊,没有母妃照顾,又没有兄弟帮助,在和众多公主相处时,之前弱不禁风,谁也看不出她的优点。送到西凉后,昭华就这样在西凉老皇帝三天后的宫廷中杀出一条血路,宠冠后宫。西凉老皇帝在最后的危难时刻,不舍得让昭华受苦,抱着昭华逃进了地宫。老皇帝没有防备爱妃,爱妃从背后用匕首刺入。死在牡丹花下,也算是艳福无边,死得其所。
(活动时间:10月1日至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