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阮胡子的故事――变心
东林对阮胡子拒绝阉党拉拢的行为很是满意,加上交办的各项任务阮胡子每次都能圆满完成,东林给了阮胡子大量的赏赐,发现其优点,容忍其缺漏,肯定其成绩,不断将阮胡子调整到更重要的岗位或提拔到更高级职位。这是阮胡子对东林最满意的地方,也是死心塌地跟着复社跟阉党硬抗的源动力。
东林能做点很不容易。在官本位思想严重的旧社会,所有的人的理想全是当官、当更大的官,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导致官位相对于人才的数量非常稀缺,因此有了“千里马长有而伯乐不常有”,有了“可怜夜半虚席前,不问苍生问鬼神”,有了“马周昔作新丰客,天荒地老无人识”,有了“骅骝拳�R不能食,蹇驴得志鸣春风”。东林党这里不缺人才,不缺效忠者,大量的俊彦和干部等着东林给予的提拔机会,而他们总愿意将官位资源向阮胡子倾斜,实在是对阮胡子不错。
升米恩,斗米仇,且任何恩情都有保质期,过期作废甚至是变臭。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林的恩情在阮胡子这里越来越淡,甚至有些变味,阮胡子感觉东林市恩贾义挟恩图报,东林感觉阮胡子忘恩负义贪心不足,双方的感情出现了一些小瑕疵。
阮胡子初入东林时是个基层干部,东林牙缝里抠出一点足够阮胡子吃的又白又胖,漏下来的福泽稍多些也能让阮胡子积食。随着阮胡子级别提高,胃口也越来越大,东林养活起来阮胡子越来越吃力。要知道官场越往上越是人精,阮胡子的能力在基层时固然鹤立鸡群,到了高层则有点泯然众人,身边的哪个也不比阮胡子差,同等水平情况下得讲究先来后到,不可能捡着阮胡子一个人喂让其它人饿着。就这样,阮胡子日益增长的当官胃口与东林有限的人事安排能力形成了矛盾。
升米恩,斗米仇,给了没感觉,断供便难受,阮胡子心态出了问题,成了问题少年,把组织的重点照拂视为理所当然,稍不如意便觉得明珠沙埋龙游浅水,摔盆摔碗哭哭闹闹,对组织的感恩之心渐去,更生了怨怼之心。
组织对阮胡子的想法和做法很不爽,觉得阮胡子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蹬鼻子上脸实在是欠收拾,组织里像阮胡子这样的优秀的、积极的干部有很多,组织凭什么要紧着你一个人照顾?组织因为照顾你打压了不少人,凭什么就不能因为别人打压你?组织埋没的人才多下了,凭什么你要什么就是什么、你欢喜谁就是谁?凭什么组织要对你有求必应?真当组织是你亲爹?真当组织是活菩萨?别看组织平时慈眉善目大义凛然,组织露出嘴脸来吓死你!考虑到阮胡子有点放不下了,组织不再惯着阮胡子,派人对他进行了进行了深刻教育,让他反省他的今天的成绩是哪来的。
面对组织的批评,阮胡子进行了反省,只是这个反省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些年来,由于没有正确对待个人私欲,阮胡子时刻以个人为中心,把东林组织的总体要求、坚决维护等完全忘在了脑后,心态失衡,迷失方向,忘记衷心,忘记了依靠谁、为了谁的问题,将个人需要凌驾于组织安排和纪律之上,三观渐渐改变,态度上陌奉阴违口是心非,待遇上得陇忘蜀贪心不足,工作上讨价还价推诿扯皮,不分场合表达不满妄议组织,喊着“归去来兮,食无鱼,出无车,回家没老婆”。特别是多年来事业顺水顺风、上级鼓励、下级吹捧、朋友糊弄让阮胡子骄气日盛,他盲目自信,严重膨胀,把自己的野蛮生长当成了正常发展,因此在他深刻反省后最终认为:“我的成绩全是通过我自己努力取得的,没毛病!与上级的关怀和组织的培养无关,一切都是我应该得到的,是我凭本事挣来的,根源是我本身的优秀与努力。现在组织不用我,是因为组织出了问题,组织不懂识人善任,组织中的某些高层在对我羡慕嫉妒恨,有人在坑我!”
此时此刻,阮胡子在心理上已经背叛了组织,精神已经出了轨,与组织的感情已经破裂,行动上背叛组织已经必然。
当然除了以上原因,还有两点决定了阮胡子迟早要背叛组织。
一是阮胡子胎里带的的叛徒气质。东林与阉党是死敌,无数东林人士倒在了阉党屠刀下,离开东林转投靠阉党是对曾经战友赤裸裸的叛变。并不是任何人都适合当叛徒,有的叛徒良心上过不去,余生在悔恨羞愧良心谴责中度过。阮胡子不会如此,他是天生的叛徒坯子,血液里带着不安,脑后长着反骨,逮谁叛谁,叛变后心安理得坦坦荡荡毫无心里负担,甚至还觉得委屈,后悔自己人品太好背叛的太迟了,走了太多的弯路,田园将芜才乘风而归,浪费了大量的机会与青春年华。这种人背叛组织不奇怪,不背叛才是脑回路出了问题。
二是阮胡子三观不正,他没有将组织视为实现理想与信念的核心,而是视为升官发财的阶梯,加入组织不是为了理想信念,而是利益需要,有利则入,无利则退。初入官场时,阮胡子视东林为庞然大物,高大上无所不能,毫不犹豫加入东林;随着职位升高和眼界开阔,阮胡子觉着东林也就那么回事;现在再看东林,简直就是鸡肋,不但不能推动个人进步,还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个人发展,甚至还会危及生命安全,沾不上光还得吃瓜落。
既然东林对事业前途没了有帮助,倒不如换个更有前途的组织,根据有奶便是娘的原则,阮胡子很快瞄上了阉党。阉党名声虽然臭,但其发展日新月异,压得东林节节败退,大有一统朝堂之势。阮胡子等有识之士都清醒认识到,要想进一步站在更高层面为人民服务,必须搞好和阉党的关系。
一想到投靠阉党,阮胡子不由心头火热,他加入阉党有优势:一是相比东林人才济济,阉党中流氓人渣马屁精居多,有真才实学者少,加入阉党后如锥处囊中,极易冒头得到重视;二是他是东林的一面旗帜,他的投降有标杆效应示范作用,阉党会拿他给其它人打样;三是他有着一把漂亮的大胡子,而阉党中大多数人没胡子或者短胡子,实在没法跟他这个美髯公相比,这点也许有助他的阉党出头。
阮胡子越想越兴奋,一颗心晃晃悠悠飞到了阉党这里。
阉党会收留并重用阮胡子这样的叛徒吗?会。阉党会看不起他的人品吗?不会。阉党在加入组织把关方面相当不讲究,兼并包容,不拘一格,特别是对忠诚度的要求无底线无下限,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太山不让土壤,河海不择细流,这也是阉党能迅速做大的原因,若是挑三拣四对党员的道德进行考察,魏总此刻只怕还是个光杆司令。
苍蝇不盯无逢的蛋,阉党很快觉察到了阮胡子对东林的不满情绪,感受到了软胡子不时瞟来的殷殷目光,并发现这目光中含的那么一点点暧昧,一点点勾人。阉党懂了,他们一方面安慰阮胡子那颗被东林伤害的潮湿的心,一方面鼓励阮胡子弃暗投明回头是岸加入阉党。
阮胡子无惧世人唾骂,没有心理负担,甚至对叛变有些迫不及待,如今缺少的只是一个叛变的契机。
机会总是为有准备的人准备的。这一年,东林势力范围内的国家干部进行了一次较大范围的调整,组织部、建设部两个岗位同时出现了空缺。很多东林党人瞄上了这两个职缺,身处高位的想安插自己人,身处低位的想更进一步,组织中弥漫着紧张、惊喜、期盼、焦虑等情绪。
东林大佬左光斗推荐了阮胡子进组织部,并通知阮胡子做好入职准备;而另一位东林大佬赵南星则推荐了另一位东林后辈魏大中,认为魏大中适合组织部职务。两位东林大佬发现任命撞车后,紧急进行了磋商,最终赵南星意见占了上风,左光斗同意改道避让,魏大中进了组织部而阮胡子进了建设部。
就事论事,无论对组织的忠实程度还是个人道德品质,魏大中远胜阮胡子,赵南星远比左光斗更有识人之明。但从长远看,这次的任命的确不妥,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得罪了魏大中没关系,魏大中会一如既往对组织忠心耿耿,而得罪了阮胡子这种皮厚心黑的小人实在是给东林埋地雷。
东林没意识到这点,也没有认为这事会得罪阮胡子,甚至认为阮胡子会感恩组织,尽管阮胡子一直对组织有意见、有时还跟组织叫板,组织仍然屈法申恩给了他提拔的机会,这是多大的恩德。
阮胡子不是这样想的,兴冲冲前来就职却被放了鸽子,阮胡子一时间无限忧愁暗恨生,感觉到被东林抛弃了,委屈了,生气了。占惯了便宜,不占便宜便是吃亏,受不得一点委屈。我的是我的,你的是咱的,咱的便是我的,我的东西谁也不许动!他认为本应属于他的职位硬是让其他东林高层给强调调包,看来东林除了左光斗再没好人了,甚至左光斗这人也一般般。他一边埋怨左光斗做事不周密,一边暗恨东林处事不公平,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你们移情别恋,就别怪我心黑手毒。阮胡子决定离开东林,要让东林高层后悔。当然不能就这么走了,得谋定而后动,先把这次的位置占下了,加快和阉党暗通款曲的进度,换条粗腿来抱。
对一个天生反骨的人来讲,出卖灵魂不是个事,但得卖个好价钱,尽可能抱上最合适的大腿。抱大腿是一门学问,腿太细了不稳当,太粗了抱不住,毛太多又扎人。为了找到一条合适的大腿,阮胡子纠结了好久,一遍一遍对阉党大佬点豆豆,点了半天很失望,身边认识的阉党都是魏总的狗腿子,抱这些狗腿子的腿、给狗腿子当狗腿子只能勉强实现与魏总的隔代亲,感觉像嘻哈饶舌不上档次不说,这些腿还不如左光斗的腿粗,没有好处谁又会投降背叛。最希望抱上的当然是魏总的退:粗壮,结实,可靠,阮胡子认为只有魏总这样的顶层实权人物才能帮助他实现远大理想,能抱着魏总的大腿是三生修来的缘份。不过这点太难,竞争者太多了,且魏总腿太粗,需要国级或部级干部才能抱着,他这个厅级干部胳膊太短身板太弱抱不紧。
无法找到一个山一般巍峨的依靠,阮胡子好无助,投个降都这么难。
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只要思想不滑坡,困难总比办法多,经过一段时间挣扎和探索,阮胡子解放思想另辟蹊径,一双慧眼终于在黑暗中找寻到一点亮光,在阉等的毛腿森林中找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大腿,这条腿丰满性感,雪白无毛,抱起来感觉肯定棒棒的。没错,这是条女人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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