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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崇祯的故事――用人

  崇祯用人的态度比较明确,几乎对所有人的使用过程都一样:快速上台――完全相信――――真心托付――产生怀疑――失望透顶――及时更换。这种态度可以说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可以说是逢人必疑。关于崇祯用人态度最典型的案例是袁崇焕叛国案,此案的处理给时人也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大家都知道,袁崇焕通敌叛国是个冤案,最直接的原因是他没有叛国的理由。作为东北战区一把手,袁司令掌握着大明最强大的部队,可谓是当时大明实际上的军方第一人。考虑到当时世界上其它国家比较弱,可以说袁司令是全球军方第一人。相比大明,清朝无论地域、人口、文化、物质都远远落后,袁崇焕即使投降过去、当了满人的军方第一人,也无法与他现在的职权相比,可以说是投降清朝没有任何好处。

  至于崇祯为什么非杀袁司令史上争议不断。袁司令是朝庭重臣,是边关柱石,是大明的一条腿。杀袁司令是崇祯在自残,自掘坟墓,自毁成长,更有人说崇祯中了清人的反间计,轻信了身边宦官和奸臣谗言。大家都痛恨清人阴险狡诈,痛骂奸臣贪财误国,埋怨崇祯智商不足让小人得逞。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崇祯是个小精豆,智商够够的,小小年纪便轻松搞倒了如日中天的魏忠贤,又岂能让几个下人给糊弄了。崇祯比谁都清楚袁司令不是内奸叛徒,之所以杀了袁司令是因为他早就想弄死袁司令了。在崇祯上任前,袁司令便与崇祯的死对头魏忠贤关系莫逆,一朝一野合作默契,袁司令甚至还在宁远为魏忠贤建生祠;崇祯上任后,袁司令一直拥兵自重,居功自傲,不服管教,不经请示杀了朝庭的一方诸侯毛文龙;其部队一直半游离于朝庭控制之外;不顾军纪要求在驻地办起了农场;抢到了东西不上交充公,包庇底下犯错的军官等,这些事让朝庭很不满意,多次下令要求东北边军迅速坚决彻底整改。

  每每这时,袁司令总是拿前线战事说事,拿军心不稳说事,提醒朝庭他们是大明的保护神。有时朝庭说话重了,袁崇焕马上表示工作干的太累太伤心太没劲,希望朝庭尽快派更合适的人来接替他的工作,搞得朝庭十分火大。

  袁司令是这样的人吗?不一定是。他知道朝庭对他有意见吗?当然知道,袁崇焕是进士出身,万里挑一的聪明人,自然不会不明白朝庭的要求。

  是不是袁司令不服管教?当然不是,袁司令也想得到上级的认可,让上级点赞夸棒,只是他也是管理者,需要管理一大摊子事和一群人。一边是朝庭,一边是数十万兄弟,他有他的难处,顺了哥情失了嫂意,没法做到左右逢源两面落好。

  袁司令面对的问题也是所有的将军、所有封疆大吏、所有分管一摊的中层干部必须面对的共同问题。朝庭负责制定政策并确保政策得到有效落实,是决策者和监督者,中层干部负责将政策转化为具体行动,是操作者和执行者,二者永远存在着以下矛盾:

  朝庭想让大家按划定的框框来做事,于是用政策来明确或限制中层的操作空间,想把大家圈住框住约束住;中层干部觉得上头一班文官纸上谈兵,政策完全不具备操作性,看上去头头是道,实则脱离实际全是屁话。

  朝庭认为中层干部自觉性不够,紧着要求还老有人开小差,不框紧些做更没溜;中层干部觉得朝庭吹毛求疵屁话太多,实在面目可憎。

  朝庭要求中层干部讲政策讲原则,命令执行不许打折、不许绕过、不能出圈;中层干部认为具体执行必须讲感情、讲策略、讲方式,硬梆梆执行政策往往会适得其反甚至还会挨揍,朝庭的要求太过死板。

  朝庭觉得基层不懂大局目光短浅限于一域本位主义思想严重;中层干部认为朝庭不接地气不懂边关之苦不知基层艰辛站着说话不腰疼。

  朝庭觉着中层干部沟通困难胡搅蛮缠听不懂话是一群粗人;中层觉得朝庭装腔作势是道德婊和伪君子。

  朝庭觉得中层不服管教;中层觉得朝庭充内行瞎指挥。

  朝庭觉得对底下不能纵着由着,要有层级感神秘感;中层觉得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没必要摆什么臭架子。

  朝庭觉得所有的单位需要统一标准统一待遇,必须一碗水端平;中层觉得自己的弟兄任务重待遇低,必须多吃多占。

  朝庭认为规则是管理的基础,任何人不能突破规则;中层觉得但凡能打胜仗什么规则都是在扯淡。

  朝庭认为以奢入俭难,薪酬标准要严格执行;中层认为上级是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要求提高待遇,越高越好。

  朝庭认为精神控制胜过物质奖励,要求中层干部提高精神层次,讲大义、讲格局、讲奉献、讲前途、讲事业、讲理想,多些风格,少些埋怨;中层干部认为奖状、称号、锦旗、匾额太虚,朝庭把大家当傻子,因此不听上头的,要求朝庭少练嘴,多实惠。

  总之二者所处的地位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自然不同,于是矛盾产生了――尽管双方都没错,都是一片公心。

  当朝庭和中层双方都情商足够、责任心强时,会多些理解主动作为,你敬我让双方合作愉快;当双方不愿放下身段沟通时也不打紧,因为共同的利益大家不会轻易撕破脸,互相掣肘推诿扯皮出了事谁也吃不了兜着走,斗而不破才是最佳状态,当对方有小动作时也会装聋作哑捏着鼻子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真有事了还得配合着,貌合神离虚情假意强挤出笑容来表现和谐,面子上都过的去,越是矛盾深便越是笑声大、一家人一家亲的口号喊的越响。

  袁崇焕觉得自己做的没错,甚至是满心委屈,认为他在为了大局牺牲自己委曲求全,放弃了原则来容忍这些王八蛋,当年为了工作甚至与阉党合作,个人名声都牺牲了,朝庭却还不依不饶的。

  朝臣们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也是满肚子的委屈,觉得袁崇焕太不是个东西。

  作为仲裁者的崇祯是怎么想的?崇祯没有长期的基层工作经验,也基本没有下基层实地调研过,对基层情况了解不多感情不深,只是每天和朝中大臣在一起沟通较多思想统一,因此当朝中大臣的看法基本上也就是崇祯的看法。崇祯对袁崇焕十分火大,认为这是个兵油子,是个老刺头,是在嚣张蛮横欺他年少,在在惦着魏忠贤的仇恨不愿给新朝庭出力想撂挑子,甚至是在拿边关安全在绑架和威胁朝庭。

  崇祯对宽容这项美德的要求不是很高,沙里容不得沙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意见想干掉袁崇焕。相比较那些无能但听话的下属,崇祯更讨厌不服管教的袁崇焕。不过他暂时不会动袁崇焕,他明白袁司令有嚣张的资本,他是东北的锁钥屏障,手下更有着一大帮不服朝庭管教只认袁司令一人的骄兵悍将,处理了袁司令影响太大,大到边关不稳统治动摇。杀袁崇焕必须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一切稳妥了再动手。兔子急了还咬人,真要把袁崇焕逼极了谁知道袁崇焕会做出什么事来,不能把大明的安全完全寄托于袁崇焕的个人素质。崇祯不是昏君,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感情去争一时意气,不会图着自己的痛快而伤害他的国家、他的子民和他的税收,只能一直忍着暴脾气等待着合适的机会。

  终于,在袁司令不顾皇帝的安危将京城当成了与清军的大决战场所时,崇祯不忍了。在打退清军的进攻后,在袁崇焕与部队脱离时,崇祯找到了借口逮住了机会,以叛国的名义摆了袁司令一道,把袁司令关进了监狱,先抓后审。

  这件事太大了,大到朝堂上都因此吵翻了,并分成了对垒的两派:一派爱国主义爆棚,义愤填膺痛骂袁崇焕为汉奸要求严惩;另一派认为袁崇焕真怨枉,呼吁为袁崇焕平反。至于大家是不是真的这样想、是不是藏着小猫腻、是不是猜到了皇帝那点小心思无所谓,看表现,看疗效。两种思想完全对立不可调和,搅的朝庭舆论严重分裂。

  崇祯很欢迎前种声音,这本是他刻意营造的结果;对第二种声音很生气,但也不能强行打压。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仲裁者,不能捋起袖子直接上场――亲自上场了太掉价,还可能背不辨忠奸的黑锅。为了让反对者噤声,崇祯成立了袁崇焕专案组,专案组设领导小组,崇祯任组长,内阁和各部负责人为成员。领导组下设办公室,办公室设在刑部,成员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负责人和相关人员组成,对袁崇焕进行三司会审。

  对袁崇焕长达一年多的审判开始了。有人说,崇祯并不想杀袁崇焕,这一年里一直在纠结与挣扎、怀疑与否定,念其守边之功,惜其军事才能。

  这个说法不太对,崇祯从来不是犹豫不决的人,早就磨了好几年的刀,下定了决心,想好了结果,既然出手就不容袁崇焕再东山再起。更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双方嫌隙既生并且已经挑明,崇祯不可能让一个阶下囚再东山再起掌握军权独守一方,不允许袁司令再有任何翻盘的机会,必须将袁司令彻底打倒碾碎搞臭。因此这一年中崇祯来不及等待,来不及伤感,他完全是在以时间换空间,给大家情绪上接受的时间,给事情一个缓冲,他一直忙着,倾听舆论,观察形势,消除影响,稳定边关,清除袁崇焕在东北军的势力并培植自己的亲信,确保东北边防工作不断不乱。

  也就是说,从袁崇焕进监狱的第一天便注定了其要死而且是惨死,审判过程只是罪名一步步坐实的过程,是在丰富证据走在办为铁案的路上。

  事实上,袁崇焕注定了无法寿终正寝,原因很简单:性格。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尽管他文才横溢、尽管他精忠报国、尽管他将星耀眼,尽管他战功赫赫,但只要他无法改变重下级胜于重上级、重军事甚至重朝庭的性格,他必将死于非命,区别只是迟死与早死、惨死与痛快的死。

  像袁崇焕这样的高官,死一个少一个,白白死了十分可惜,崇祯将从重从严处理以将袁崇焕案件作为经典案例,借以彰显公平正义,告诉国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什么“特殊干部”、“特殊领导”,没人能够凌驾于国法之上,无论职务多高权力多大,只要踩了红线就会受到法律的严惩和人民的唾骂。

  随着袁崇焕被千刀万剐,袁司令叛国案也被完全定性,崇祯号召所有领导干部的言论必须与朝庭保持高度一致,不允许有任何怀疑否定。

  崇祯可谓用心良苦,但仍有部分领导官员、特别是一些高干不理解崇祯的做法,认为袁司令死的怨枉、死的可惜。同时也在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么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说没就没了,下一个轮到谁步后尘了还真心里没底。跟着崇祯这样的领导太难了,大家满腹牢骚,私下议论,认为崇祯小心眼,刚愎自用,疑心病重,无容人之量,只是没有敢公开说出来。

  而随着袁崇焕临刑诗的传出,大家的的反感情绪再次被点燃并推到了极致:

  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

  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从这首诗中,大家读出了一位将军的不满和不甘,悲伤和无奈。他被朝庭枉死,但没有歇斯底里呼天喊地,更没有抱怨上诅咒朝庭,他想的更多的是事业,是辽东,是大明,想着是为朝庭工作。袁司令爱岗敬业的精神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也更获得了大家的同情:这么个劳模、这么个英雄却被皇帝给弄死了,上哪里说理去。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想到这么好一个人竟然枉死了,都在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崇祯。

  本来杀了袁崇焕很高兴,崇祯这时被这首诗恶心了一把,他更加痛恨袁崇焕,认为崇焕不甘赴死,临死前还显摆文武双全,显摆文艺青年的身份,向世人宣告他是忠臣,向世人宣告崇祯是枉杀良臣的昏君。崇祯知道大家的心思,大家却不知道崇祯无法诉诸于口的心思。崇祯感到很难过、很委屈也很孤独,一片冰心在夜壶,他哀伤地对大家说:“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你们是一群王八蛋!

  官场上是这么个情况,侯方域知道吗?前面说过侯方域“习知朝中事”,作为世家出身官宦子弟,受父辈朋辈耳濡目染,侯方域心里门清当时的朝庭是个什么鸟样。侯方域也不乏对政策和舆论的敏感性,什么话在什么场合能不说宣之于口、能不能书写出来还是心里有谱,将“用人不疑”作为文章的观点会不会涉政、会不会触怒朝庭他心里也清楚。但他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个观点,并且开展了犀利的论述,只能说明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恶心一把朝庭,就是想替袁崇焕和他父亲之类的干部鸣不平,满腹牢骚如梗在喉,不吐不快,趁着考试的机会任性一回!至于文章能不能过审、考试能不能过关顾不上了,随他吧,随他吧,一转身不再牵挂,冰天雪地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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