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童年的茶香
她看着他的眼神,清澈自然而又太过热烈。
之前总会有几分不自在,但……不知从何时起,面对这样的目光,他却渐渐移不开眼。
在他的眼中,她有着这样的目光,同时又仿佛拥有一个非常神奇的世界。
当他看向她时,她也想看看她眼中的那个奇妙世界,并想对他说:“不过,我倒是拍过雨。”
果然,听到他的话,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仿佛她眼中的那个世界突然绽放了一簇绚烂的烟花,令他惊讶,又让她无比开心:“嗯?”
“拍过雨?”
贝振翔点点头,解锁手机:“嗯。”
“七月份,我去F自治州。”
桑末意外地带着笑意问道:“F自治州?”
“你自己一个人?”
贝振翔浏览手机里的视频,点头道:“嗯……”
“那段时间……”
“我有点晚……”
桑末轻轻地看着他:这是第一次吗?
他在她面前直接而坦率地表露情感?
七月份?
那是宋瑱回来后的第一个月,他……应该很不好受。
然而那时,她主动走进了他的生活。
他有些苦涩。
贝振翔找到视频,身体侧向她这边,把手机送到她眼前:“本来不想拍的,但是……”
以前他没有记录的习惯,很少拍照,也很少录视频。
但不知为何,那天,他突然想到她,想到她看到新奇事物时瞪大的眼睛,充满快乐和满足的眼神,于是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还没等她说完,桑末没来得及注意,就被他手机里的视频吸引:“哇!”
“好震撼啊!”
“这是在哪里拍的?”
贝振翔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淡笑着看向视频:“在一座大山的山顶,F自治州的一个特别有名的茶村。”
“我爷爷……最喜欢普洱生茶,前一阵子,每年春天采茶时节,总会带我一起去,大约一周左右。”
桑末轻点屏幕,手机里的视频刚开始不到三十秒就停了下来。
然后她满是惊讶地看着贝振翔:“你还会采茶?”
贝振翔点点头:“嗯。”
“不难,普洱茶是大叶茶,采摘也是摘一芽两叶,好的普洱茶,叶片饱满,芽头强健,形态结实,你只需要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芽头,轻轻用力,就可以摘下来了。”
“但不要捏碎,碎了会变黑。”
“不过你可能不太擅长,那些茶树有的已经上百年的老茶树,采摘茶叶需要爬到树上。”
“但树干很高,也很滑,长满了青苔,不小心就会摔下来。”
桑末有些期待:“你有视频或者照片吗?”
贝振翔点点头:“有,但只有今年春茶的时候拍的。”
“可以给我看看吗?”
贝振翔笑了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贝振翔拿起手机,上下翻找,然后递给她。
“哇!”
“这么大?”
“这是茶树?”
“哇!”
“为什么这么好看?”
这是桑末第一次如此清楚和直观地看到这么大的茶树。
她见过很多高山茶园,但都很矮小,有的甚至不到半人高。电视上演的采茶也只是摘嫩芽。
但在贝振翔的照片里,茶树很高大,整棵树上,深绿色的枝叶间长出了许多嫩绿的新芽。怎么形容呢?
那些新芽尖锐而美丽,有的刚刚长出,满是银色的小绒毛;有的下面刚刚露出一小片嫩绿的小叶;有的小叶下又长出了嫩绿的叶芽,每一个新芽都让人忍不住心痒。
“哇!”
“你真厉害!”
“采完茶叶后呢?”
贝振翔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你喜欢茶叶吗?”
桑末摇头:“不知道!”
“我爸爸喝茶,总是不讲究,平时都是绿茶,带着淡淡的香味,但喝起来却没有味道。”
“小时候我很喜欢帮爸爸整理茶叶。”
“你知道,开水一冲,茶叶就在水中上下翻滚,水也变成了绿色,小时候觉得很神奇。”
贝振翔笑道:“小孩子!”
桑末不服气:“但你照片里的茶叶看起来很不一样。”
她真的觉得很有兴趣,原本不爱说话的贝振翔心中生出一种既愉快又放纵的心情。
她总是对他有很多话要说:“这些都是大树茶,古树茶。”
“爷爷在世时……喜欢亲手制茶。”
“特别喜欢春天的第一场雨前的普洱生茶。”
“F自治州属于热带雨林气候,秋天、冬天和初春,属于干旱季节,缺雨。”
“大概四月底五月初,春天的第一场雨前,积累半年的茶叶第一次发芽,那时候爷爷会带我去采摘出色最好的少数民族村庄。”
“那时春茶刚刚发芽,他会带我去一棵棵看茶树。”
“如果有特别喜欢的,就会整个计划采摘,去的时候会提前一天去少数民族的营地,第二天一大早出发。”
“那里山很高,清晨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浓厚的白雾,向下望去,能看到翻滚的云海,还能看到云雾中若隐若现的村庄,你会有一种‘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但到了茶树林,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茶香,你就会忘记一切,只剩下神清气爽!”
“摘下的茶叶装进背篓,浓郁的茶香立刻环绕四周,深吸一口气,感觉满腹都是茶的余味。”
“采完茶回来,趁着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将茶叶晾晒在大竹席上,晒足一个好太阳,傍晚就可以入锅炒茶了。”
“灶台上放上大铁锅,用柴火将其烧热,锅内温度达到要求后放入茶叶,用手翻炒。”
“火候、锅温、翻炒手法、炒制程度等等,是最考验制茶师技艺和经验的。”
“虽然都叫普洱茶,但因为海拔、植被覆盖度、空气湿度、温度等因素不同,几乎每一座山都有不同的茶。”
“到了那里你会发现,明明只隔了一座山,但有的茶叶很快就能回甘,茶汤清甜;有的则回甘很慢,茶汤又苦又涩;有的恰到好处,滋味醇厚,回味悠长。”
“其他不同茶叶,炒茶方法也略有不同,这一点差异决定了这一锅茶的成功与失败。”
“爷爷很懂炒茶,但……我学了十年,还是觉得自己只学了个皮毛。”
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讲这么多话。
这也是他第一次毫不忌讳地说起他和爷爷那段生活。
对于女孩来说,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坦诚地讲述自己不擅长但却非常喜欢的一件事。
桑末的心跳得很快,在激动中涌动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喜悦,一双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哈哈……还有你不会的东西!”
“也是,你也是一个普通人,很正常!”
贝振翔:……
桑末没有在意他此时哭笑不得的表情,继续问他:“炒茶时是什么样子?”
贝振翔也不太在意,只是看着她那双明亮而炽热的眼睛,有些痴迷:“刚开始学的时候,会担心手会被烫伤。”
“你是不用手在滚烫的锅里翻炒茶叶吗?”
贝振翔点点头:“嗯。”
桑末的目光立刻转移到他的双手上,她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我可以看一下吗?”
贝振翔另一只手摊开手掌,递到她面前。
桑末有些紧张,又有些说不出的面红耳赤。
他伸出手,将她的左手放在他的掌心,轻轻握住她的手。
右手手指轻轻掠过他的腹部,就像是一股电流掠过指尖,带来微微的痒感,然后在心脏处汇聚,体内仿佛绽放出一团团火花。
几乎是本能地,当他接触到她手掌上那层薄薄的老茧时,便抬头看向她,而她也在看着他,静静地,默默地。
明明应该是惊讶,但眼中更多的是惊艳,是突然涌动的情感,是一种模糊不清的感情。
他们的表情几乎没有差别。
在他的眼中,只能看到她,而看不到自己,那一刻,眼中只有对方,没有那份心慌意乱的温柔,只有一瞬永恒。
很久之后,桑末忽然收回手,仿佛被突如其来的热度惊吓到,心中燃烧着温暖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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