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他的梦乡
她低下了头,立刻又抬起了头,略显不自然地朝着明亮的地方绽放出一个笑容:“真的有茧。”
鮑振煥眼中闪过一丝情感,微微挑眉:“那如果没呢?”
桑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的手,看起来很漂亮,白皙修长,骨肉匀称,看上去柔嫩细腻,我想,掌心一定很光滑。”
鮑振煥收回了手,却将她的手握在了一片掌心中,紧紧握住,有些痒痒的,有些麻木,感觉很奇怪。
或许除了宋画之外,她从未这样真切而诚挚地触动过他的手掌。
但他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轻轻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感:“嗯,那可能是你评价过高了。”
“你的手,或多或少有些茧,只是位置不同而已。”
桑梅心中仍有些困惑,鮑振煥的话也听不太明白,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鮑振煥一直注视着她,眼中的情感立刻变得柔和,心想:这家伙怎么回事,为什么怕她看到什么!
傻瓜,一直都是。
鮑振煥无奈地笑了笑,但不知为何竟感到一丝失落。
他转移话题:“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桑梅有些不解:“哪里?”
“你炒茶村寨吗?”
鮑振煥有些惊讶,还以为她根本没在听他说:“嗯!”
“刚采的茶叶很珍贵,那些村寨家家户户都在炒茶。”
“闲暇时,你可以从村头走到村尾,虽然每家都是柴火冒出来的淡淡白烟,但飘入雾气中,全都弥漫着浓郁的茶香,闻起来让人陶醉。”
桑梅的眼中充满了好奇:“真能闻到让人陶醉吗?”
“是的,特别是对不太会喝茶的人来说,在山上走一圈就会醉了。”
“哇!所以喝茶也会醉?”
“是的。”
“那茶醉和酒醉一样吗?”
“不一样。”
“你说这样,我现在很想去了。”
“但现在快九月了,应该闻不到这么浓的茶香,也看不到你说的景象!”
“嗯。不过你可以明年去。”
桑梅一脸向往:“我想去。”
她看起来一如既往地平静,但眼中却蕴含着异常的激动和无法抑制的喜悦,内心已波涛汹涌:能让鮑振煥喜爱并长久怀念的地方,一定是美丽而特别的。
“那里……一定很美。”
鮑振煥忍不住笑了。
她关注的点,总是和他想的不一样。
但他乐意和她这样相处:“嗯,很美。”
“其实……我也很少去,留在脑海里的画面,大多数是在很小的时候,和爷爷一起去的情景。”
“上世纪90年代末到本世纪初,爷爷几乎每年都会去。”
“但那时,那个地方发展落后,交通条件非常恶劣。”
“我记得,从山顶上的少数民族村庄,大部分是吊脚楼,站在木板搭建的阳台上向下看,冷冽的山风吹来,山脚下是连绵不断的傣族稻田和草地,金光闪闪的寺庙和高低错落的竹楼就在尽头。”
“在几丛高大的竹林旁,一条蜿蜒的河流穿过稻田,流经傣族寨子,绕着水边嬉戏的小女孩。”
“她们的头发乌黑亮丽,很长,浓密得像瀑布,从头顶一直垂到脚边。”
“那些小女孩穿着傣族特有的服装,不分老幼,拿着梳子,在河边梳理头发。”
桑梅的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光芒,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情感:他,原来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描述河边梳头的人群,是因为“不分老幼”。
此刻,仅仅坐在他身边,仅仅听他说,她也感到莫名的快乐,不断从心底涌出无尽的欢愉,真高兴啊。
他,为什么这样好!
好得即使只是随意地看看窗外风雨交加,聊些简单的事情,她也喜欢到了极点。
她喜欢他此时的眼神,他的脸庞,他的表情,喜欢他的一切。
怎么办!
她很想很想抱一抱他,亲吻他……
她知道这样很奇怪,对他的感情有时浓烈得恨不得与他共燃,有时却又世俗得恨不得远离他。
她知道,这样很奇怪!
但又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这样,这份感情无法向别人诉说,别人又能做什么呢!
她对他的喜欢,从来就不算纯洁。
她对他的感情,始终强烈。
她想要抓住他。
她想要他的目光看向她。
她想要他喜欢她,爱她。
她想要他的目光也充满对她的渴望,充满对她的热烈、浓厚、无法压抑的感情。
她知道,这样的情感……很复杂。
她只能这样,这份炽热的感情,也没有办法。
鮑振煥看错了,她不是那个无知的小女孩。
她,渴望成为一个女人,一个足够吸引他,足以让他惊艳的女人。
怎么办,这样强烈的情感,来自他,即将完全占据她的灵魂。
她没有办法。
鮑振煥,怎么办?
他一定不知道,此刻他对她来说,有多么致命的吸引力。
而她,是如何用自控力,将这份炽热的感情默默固定在这张离他如此近的沙发上,只是不动声色,将那份狂热和热烈隐藏在静静望着他的眼神中。
鮑振煥没有发现她强烈的热情。
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神从容,沉浸在回忆中:“山脚下,背着筐的人们正在采摘半人高的茶园。”
“那个茶园很美,特别是在日出时分,你会有一种感觉,一大片春芽从半掌长的土壤中生长出来,仿佛拉起一轮红日上山,再到夕阳西下时又把太阳拉下山。”
“如果距离不远,还能听到远处传来傣族人的歌声。”
“不远处的山坡上,仿佛单声部合唱,但声音却高高爬上古茶树,采摘普洱茶和其他少数民族的茶叶。”
“靠近村庄的地方,香蕉林、木瓜树、丝瓜棚,甚至不停嘶叫的黑猪……伴随着凉爽的微风,有一种宁静和谐的感觉。”
“尤其是夏天,晚上八点钟满江红的晚霞照进天空,月亮早早上班,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
“但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只要静静地躺在棕红色的藤椅上,安静地看着,就很好。”
桑梅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鮑振煥。
他现在一定不知道,他那平静、安详,却引人莫名留恋和怀念的脸庞和神情,有多么美丽!
她的眼神望着他,充满了极度珍视和爱慕,还有说不出的宠爱和喜爱:“那一定特别美!”
“特别神奇!”
鮑振煥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忧伤,神情中多了一份无法消散的失落和痛苦,模糊地积聚在眼中,就像视频中逐渐被吹过的乌云,一点一点在他眼中聚集:“现在,一切都变了。”
“傣族的竹楼、哈尼族的吊脚楼变成了白墙红瓦,那条河还在,但满是泥泞和杂草,河边再没有人梳头……”
“啊……”
“真可惜!”
“那我……应该见不到了。”
桑梅感到惋惜。
鮑振煥如此喜爱风景,她真希望能亲眼去看一看。
鮑振煥转头看向桑梅,眼中失落和复杂的表情渐渐消散,情绪渐渐明朗,不由得笑了:“也不全是。”
“很多东西消失了,但也有很多东西还存在。”
“除了茶,爷爷最喜欢的是那里的雨。”
鮑振煥将视频放大,然后拿给她看:“那里的雨,特别大。”
“早晨日出,傍晚下雨,这是常有的事。”
“你看,你能清楚地看到远处的乌云很快向你的方向移动。”
桑梅顺着鮑振煥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视频上,随后被深深吸引:“嗯,乌云下面跟着移动,还有浓雾和白茫茫的雨。”
鮑振煥嘴角微微上扬:“嗯,但你看前面的视频,与那边的雨云不同的是,这里是晴朗的日子。”
桑梅点点头:“嗯,确实是这样。”
“唉……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鮑振煥身体微微靠向桑梅的方向:“嗯,你听,实际上你面前的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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