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哥追悼会刚刚结束,秦部长就露面了,这个时间点,真个好像是踩得非常之到位,准确得连老蔡和毛雪飞都觉得实在是太他奶的跟腕表一样的精确无误,好像一分不差又一分不少似的。跟秦部长同时露脸的,还有他的上级老廖。
两个家伙这个时候跑出来,估计也是想表现一种姿态吧,如果按此前分析的,从情理上看,他们应该会在追悼会结束后一二个日子再出现会更好些。可廖部长坚决要求老秦和他这个时候现出身来,其中肯定有原因的。
原来廖部长他们巴蜀川地,有个祖上传下来的习惯,就是白发人不送黑发人。虽然跟廖秦两个部长年纪上比毛哥大不了多少,可毕竟是上级,套用民间的辈分,那可就是长辈了,所以白发人不送黑发人,长辈不送晚辈,从情理上和习惯上也是说得过去的。所以毛哥他老婆在灵堂抱怨怎么没几个领导到场时,老蔡便巧借这个祖传的秘方作了说明,加上自己又添油加醋地说,领导已经认定了毛哥是因公殉职了。这才让这个悲伤得糊里糊涂的婆娘停止了胡闹。
不过这个时候,二位部长却又急不可耐地出现了,并且是站在老蔡和毛雪飞的面前。两个人正一脸诧异的时候,秦部长发话了:“没什么好奇怪的,廖部长是担心大家不要悲伤过度,毛哥是位好同志,也是一位好干部,他走了,俺们也很悲痛”,当着大伙的面,站在一旁的廖部长还将手伸进了口袋,大家以为他是在找梳子的时候,这家伙竟然掏出了一个手帕。于是廖部长就用这个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就这么一个动作,搞得大家都给感动了。仿佛他这一动作是一剂中药的药引子,大家刚刚才结束的悲哀,又经他这么一拨弄,一时间大家的情绪又上来了。好在廖部长不愧是名高级干部,情感经历应该跟自己的干部履历一样丰富吧。此时他又在兜里掏了掏,大家又以为他要找梳子的时候,他居然掏出了一小沓老人头,薄薄的,显然没有几张。于是他边缩着鼻了,跟人刚刚才抽泣过的感觉,边把钞票递到老蔡手里道:“一点心意,一点心意”。
见廖部长已经开始送钱了,老秦也慌忙之间,掏出些钱,递给老蔡,只不过,秦部长没有像老廖一样说话,只是用手轻拍了老蔡同志一下。很显然,老秦捐的钱也比老廖捐的要少一二张。这种捐钱的规矩,就是老秦不暗示,老蔡也是知道的。
俺想列位看官,你等也应该是晓得的,你若是跟着领导去参加募捐,你可千万别把自己出钱的数量,超过领导的。你就是再想多捐点,也不能超过领导的那个数。比如领导这次捐的是300,你最后低他奶的一点点,250,也是可以的。
看到两位正副部长在这个时候演出了一场捐款的情感剧,于是俺们剩州防汛司令部的同志们,立即跟着上演了一场救助因公殉职人员家属的募捐行动。捐款现场是在两位部长带领下即兴进行了,大家很自觉地按职位高低,送上各自逐渐递减的款项,就像周树人笔下的那个老太太家族按重量一代不如一代的排名一样,先是九斤老太,然后是八斤大爷,再之后七斤大嫂,接着六斤、五斤...到最后三斤、二斤和一斤了,总之大家的捐钱行动,就按这样的模式,地位一个比一个低,捐的票票也是一个比一个少。
虽然如此,可不一会的工夫,老蔡的手里、袋里加兜里,已经满满的都是钞票了。不过他发现还不过,便又示意毛雪飞临时拿了一个小纸箱的,摆在还未捐款的人们面前,于是大家便跟着前面的队伍,一个又一个地给小纸箱里送钱。
尽管现场大家非常踊跃、非常积极,又非常热情,可毛雪飞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时候他想起来了,小时候家里没得吃的了,他便跟着爷爷到街边,也是放着这么一个小纸箱子。爷爷先在纸箱里放那么几毛钱作个药引子,于是经过的路人便往里面丢钱了。当然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既没有大人物的示范,也没有这么多人自愿掏腰包,他和他爷爷收到的钱完全不能跟现在老蔡比。
就在毛雪飞心里一走神想起死去的爷爷的时候,老蔡这个时候提醒他:“小子,你要把今天的这个自发活动记录下来,写一篇快讯,这个要放在俺们剩州日报的头条,还要上俺们剩州电视的晚间新闻”。
于是,俺们的毛雪飞的角色从现场募捐工作人员,马上归位到毛记者,他立马着手搞出一条捐款简讯,标题是这样的:防汛没有旁观者,剩州处处都感人。简讯写好,老蔡一个字一个字琢磨后,也顾不得目下他还不是俺们剩州文宣的领导,便替代已经殉职的毛哥――就像前线连长牺牲后,一排长马上接位,一刻也不耽误,一刻也不含糊一样,立马签字,要求俺们剩州日报当晚排版,次日发表,俺们剩州电视台当晚新闻联播时准时播出。
本来新闻讲求的就是时效,可老蔡的签字偏偏到俺们剩州台时遇到了麻烦,俺们剩州台那个肥头大耳的张金富张台长,就是不肯下单播出,气得老蔡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大耳张就是不肯安排播音员播出,那个时候,播音员还没有像现在这么牛批哄哄的,还不能叫主播。老蔡直接跑到电视台演播室要求播音员立即录播,可这个女子怯生生又娇滴滴地道:“老蔡哥,俺作不了主,你还是再跟大耳张讲讲吧”。
于是老蔡便一掌推开大耳张的办公室,怒道:“你个鸟毛的,怎这不晓事理,这可是省里部长的新闻”,大耳张这个时候才仔细看稿件内容,看后便慌忙解释并马上一脸堆各行其是地赔礼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就播,这就播”。
“不好意思个球球,都这个点了,你他奶的还在这里磨磨蹭”,老蔡在那里嘟囔着。本来俺们剩州报社和剩州电视台,虽然都是搞新闻搞报道,当吹鼓手,可人家电视台,那家伙,可是家大业大的,一台摄像机,好像是索尼的吧,就差不多一万五千美金。那个时候,电视台的摄像机都是进口日本的,购买结算是大家都是换成美元支付的。光一台这样的机器,就顶报社那破旧的国产海鸥相机好几台呢。那个时候,一有宣传任务,电视台的记者就跟报社的记者比手里的玩意:“见过吗,见过吗,一两万美金呐”,不光记者之间相互揶揄和相互欺负
就是张金富,这个家伙平时倚仗电视台厚实的家底,没少欺负过俺们报社的老蔡。毛哥在生的那次开会,两个人为抢第二把椅子,搞得差点打了起来,还是毛哥一拍桌子道:“老老啊,你他爷爷的,就不能讲点风格”,听这语气,就明显的向着人家张台长呢,于是金富就势坐了会场的第二把椅子。
说到这里,那看官您要问了,那俺老蔡既然差不成第二把椅子,那坐第一把总可以了吧。呵呵,忘记跟您说了,第一把当时当然是由毛哥坐了的。这下可把老蔡气的,虽说从业务能力和名气,这二把刷子上讲,他老蔡都是俺们剩州文宣系统当仁不让的二号人物啊,金富算个什么玩意儿呢,不就会搞个无线电吗。呵呵,可人家业大家大的,手里又有靠美元换来的洋机器,那气势就像孙猴子有了无敌金箍棒一样,神气得很呢。
不过此刻金富同志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站在老蔡面前,身体明显的变得弯曲起来,脸虽然拉得长了些,可人家已经挤出一了讨好老蔡的样子道:“今晚一定安排播,一定安排播”,可老蔡一看手表,都已经过了俺们剩州新闻联播的时间了。
于是就势恐吓道:“老张啊,你明不明白,秦部长这些日子在俺们剩州,可是每晚必看俺们这里的新闻的啊”,说到这里,他见金富二个腿在颤抖,于是又借机道,“看你这个台长是不想当了的啊”。说到这里,他心里明白,推迟新闻联播的播出时间,可是俺们剩州文宣系统的一条明文规定,那要受处分的呀,何况这次是要上镜省领导的新闻啊。
说完这话,他已经能看到张金富脸上在冒汗了,这时他突然想起,昨日出来的时候,办公桌的西瓜,于是心里便开始有点闷加痛起来,他这一边痛,一边在心底头转化成对张金富的痛骂:“你他爷爷的还金富呢,我要是说对了,你小子得罪了省领导,你还金富呢,就叫守穷吧,你”。
呵呵,看官您甭说,老蔡的怒骂还真灵呢。这个点钟,部长一直坐在司令部那个大屏电视机前面。不过老蔡还是猜错了一点点,坐在电视机前的不是老秦是老廖长,老人家吃过饭,早早的让秘书放了一大盆水,愉快地冲个澡,将自己的这一身老皮,弄得香喷无比。看这情形,部长对今天的表演还是相当满意的呢,现在就差等着看俺们剩州电视台的新闻呢。哪知这新闻左等不来又等不来,直把部长心都等痛了,他可是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啊。
部长今儿可是花费了那么多脑细胞,好不容易整出这么一曲即兴捐款的游戏,好你个金富啊,你差点要坏了俺老廖的大事了啊,想到这里,坐在电视机前的部长的那个心又开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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