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草继续问道：“沈瓶夫人，据碧落小沙主人讲，你夫弟里蒙在此地。”

　　沈瓶回答道：“我相信他一定是在喝酒！他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

　　“但我的丈夫念在亲戚的情分上，帮助了他，我让他拿了一块银锭。”

　　“他昨晚出门后，一夜未归，我相信他一定是和堂弟饮酒作乐，睡在了旅馆里。”

　　风铃草又问：“李云平最近是否有旧病复发？”

　　“之前有恐病，睡眠不好，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沈瓶回答时流下了眼泪，眼中充满了怨恨之色，又有心如死灰的样子，神色极为复杂。

　　众人听了都有些惊讶，这些言辞和演技，或许能骗过一些普通人。但在座的都是顶尖的异人，有的是神探，有的是神医。

　　因此，众人一致认为，沈瓶不仅在撒谎，而且与李云的死脱不了干系。

　　一边的小丫鬟长乐，神情也极其复杂，同样带着怨恨之色。

　　众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纷纷看向魏明，魏明摆手示意大家先听苦主说完。

　　沈瓶继续说道：“近半年来，他被方贵牵扯去斗鸡，布店生意也不管了，心里没什么顾虑，这病反而好很多。”

　　“斗鸡？”风铃草皱眉，“赌博吗？”

　　“让官府笑话。”沈瓶点头，随后一阵咳嗽。

　　风铃草看向魏明，又给老费使了个眼色，问道：“夫人身体如何？”

　　“之前很好，近一年来，确实虚弱了一些。”沈瓶答道。

　　老费开口：“等一会问完后，我可以替你诊治一番。”

　　沈瓶拜谢：“费神医在仙阶医馆救治哑奴的事迹，早已传遍了云顶大街小巷，妾身能得费神医治，三生有幸，在此多谢。”

　　“不必客气，小事一桩！”费鸡师摆摆手，笑道。

　　风铃草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刚听说，你的丈夫李云在云顶颇有名气，可称得上裁缝业的第一人。”

　　“嗯！”沈瓶点头，“他的裁缝手艺很好，跟我父亲学艺也很刻苦，父亲临终前，把店铺和我都托付给了他。”

　　“他进入布料行当后，做得更好，渐渐地，布店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原来如此。”风铃草点点头，回头看了看苏无名和魏明。

　　见苏无名眼神闪烁，却不言语，而魏明则是一副叹息的模样，神情激动，让风铃草不知该如何往下问。

　　这时，沈瓶问道：“他的尸体，我可以带走吗？”

　　“现在还不行！”风铃草拒绝道，“现在只是初步询问，暂时只能到这里。”

　　“夫人可以先离开，我们的人可能会随时到府上询问。”

　　沈瓶在长乐的搀扶下，正要离开。

　　魏明开口：“夫人请稍等，两位请随我到客厅，我有一件事要交代两位。”

　　苏无名想旁听，魏明摆手：“你先研究一下这块泥土，调查一下那条线索。”

　　“因为这个案子的结果，不仅会颠覆你们的三观，还会让你们直观感受到人性之恶。”

　　“有时候，人性之恶比十八层地狱的恶鬼还要可怕三分！”

　　苏无名听了这话，才没有跟过来，而是调查了一下水缸，发现了那块泥土背后的一条线索。

　　来到客厅，魏明示意两人坐下，长乐表示不敢坐：“我身份卑微，怎敢坐呢？”

　　魏明笑道：“第一，你之前曾打算在李云的迷惑下成为主母，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吗？”

　　咔嚓！沈瓶接过茶碗的手颤抖了几下，长乐更是连连后退几步，差点坐在地上。

　　魏明并不是故意吓唬两人，而是有意为之！

　　因为不管怎么说，两人都参与了杀害李云，这样的惊吓，算是适当的惩罚。

　　要知道，这件事由他接手后，原本无辜的沈瓶等人，却成了受害者！

　　但毕竟他是圣人，小惩大诫，不用太过严厉。

　　“第二，我已经向朝廷提议废除奴隶制度，从今以后大唐境内，凡华夏子孙，炎黄后代，不得沦为奴隶。”

　　“所以长乐，你不再是奴隶！你是大唐百姓，炎黄子孙，华夏儿女！”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身份卑微的说法，所以，请坐下吧！”

　　“当然，这条废除奴隶制的提议已经写入大唐律法。”

　　“正式施行还得等到明年改元之后，先从长安洛阳地区逐步展开实施，最多一年内就可以普及大唐！”

　　沈瓶和长乐闻言，直接愣住了，面前这位俊美的公子，竟然向朝廷提议废除奴隶制，而且朝廷竟然接受了？！

　　他准备在整个大唐推行此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奴隶制自古以来就有，传承了几千年！

　　如果这位有爵位的魏公子所说属实，那么这位魏公子的身份……该是多么可怕啊！

　　魏明笑道：“不说这些，我们现在来谈谈你俩和李云的遭遇以及死亡真相。”

　　沈瓶和长乐听完，立刻目光闪躲，不自觉地低头。

　　没办法，魏明那双仿佛能看透世事的眼睛，实在太可怕了。

　　仿佛在他面前，她们心中的秘密都被暴露在阳光之下。

　　魏明对沈瓶说：“李云对不起新来的你，更对不起你，他不仅辜负了你的爱，还首先杀死了你的父亲，现在又来毒害你。”

　　“所以，李云死有余辜。”

　　听到魏明的话，沈瓶摇头不语，痛哭起来，哭声震耳欲聋，又接连咳嗽。

　　“长乐同样是受害者，只不过心思太多。如果不是打破了李云和那个冷州田小姐约会，主母之梦破灭，你能否及时清醒，并将一切告诉沈瓶呢？”

　　长乐吓得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魏明接着说：“但无论如何，你是受害者，真正的受害者，在我这里不存在受害者有罪论。”

　　“你也不需要承认，我之所以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知道。”

　　“你们的案件我接手，那个黑头我也收下。”

　　“记住，为自己而活，少一点恋爱脑，人情要明，不可轻信外人。”

　　“还有，好好生活吧，我会尽早把案件结果告诉你们，这案并不凶！一定要有，只是因为你们推开了那个黑头。”

　　“但不能否认，他确实做了许多坏事，即使现在因为爱情彻底醒悟，但他犯下的罪行太多，你也不必有任何侥幸心理。”

　　沈瓶和长乐都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请问爵爷尊姓大名。”

　　“魏某，单名一个‘明’。”魏明淡然一笑。

　　沈瓶全身一震：“对了，县尉叫风铃草，您……您是圣人！阳明圣人！”

　　“民女沈瓶拜见圣人！”沈瓶行礼，长乐也跟着磕头。

　　同时内心也震惊不已，没想到自己等人谋划的事情，对方一清二楚，原来这位圣人竟是那位在店铺做衣服的魏爵爷，竟然是传说中的大唐圣人阳明圣人！

　　圣人是大唐公认的圣人，仙人！

　　魏明扶起二人，手指搭在沈瓶脉搏上：“你中毒已有一年，毒性慢性，不易察觉，之前你父亲和新来的你也是如此。”

　　“新来的你还好一些，年轻体健，又有贵人相助，但你父亲身体日渐衰弱，最终去世，惨遭李云杀害。”

　　魏明施展双手，一瞬间，温热的水流过沈瓶全身，片刻后，所有毒素都被清除。

　　原本病恹恹的沈瓶，精神焕发，面色红润，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整个人气色如同二十多岁的少妇。

　　沈瓶再次磕头：“多谢圣人出手相救，沈瓶感激不尽！”

　　果然是传说中的无所不能的圣人、神人，阳明圣人懂医术，这并非秘密，连瘟疫都能抗，这点小毒岂足挂齿！

　　“回去吧，好好过你们的生活，至于其他人，暂时不需要通知，我会一个个找他们谈话。”

　　“要知道，你终究还是杀了一个命！即便李云该死！也应该按照大唐律法宣判处决！”

　　这句话突然说出，虽然皇权在此，但也不能完全压过法律之上，否则这位圣人和恶魔有何区别？

　　但圣人也是人，只要是正义的事情，超越法律一步进行审判处决未尝不可！毕竟他已经答应，为了新来的沈瓶等人，接手此案！

　　沈瓶和长乐走后，魏明回到正厅，苏无名和陆无涯仍然忍不住好奇：“师弟（魏兄），你马上就要说话了，我们实在忍不住好奇心！”

　　“不行！”魏明摇头，“你们是侦探，不是神棍，算出未来不能作为证据，推测过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还需要你们亲手查案。”

　　“该揭露的时候，我一定不会隐瞒，但我并非故意故弄玄虚，我只是用这个案件提醒你们。”

　　“恩情与规矩的关系，民与法孰轻孰重，以及人性之恶究竟有多恶！”

　　“不过，我可以先透露一点，那就是李云确实死有余辜！即便他不死，我也会把他正法，昭示天下！”

　　苏无名和陆无涯闻言愕然，沉默片刻后点头：“好，我们明白了，继续查案吧，就从这块泥土开始！”

　　风铃草检查泥土块，说：“这种土非常接近，应该是烧砖瓦所用。我在长安办案时，曾经见过类似的泥土。”

　　“在京城是从这个真公署，掌手术石，取土的地方，在各县用这种泥土烧砖制瓦，称为砖瓦窑！”陆无名道。

　　风铃草点头，命令作龙：“你带几个人，排查本城所有砖瓦窑，凡昨夜未归的砖瓦，或昨晚经过天仙坊的，都带回公解问话。”

　　“是！”作龙领命后离去。（看着爽的小说，就上飞卢小说网！）

　　陆无名还有一个疑问：“师弟啊，李云死在浴桶里，没有溺死迹象，虽然头部和颈部有轻微伤痕，但这种伤痕不足以致命。”

　　“当然，刚刚风铃草询问沈瓶得知，李云近半年得了心动过速症，经常做噩梦，他的死是否与此有关？”

　　魏明笑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费鸡师：“老费，你怎么看？”

　　老费捋须道：“心动过速的原因很多，主要分为四类，一是疾病所致，二是情绪紧张，三是过度劳累，四是误食药物，比如误服药物。”

　　“李云是布店老板，云顶最好的裁缝，不会过度劳累，而沈瓶说李云常做噩梦，有噩梦，那多半是第二种情况，即长期精神紧张所致！”

　　“走，我们去验尸房进一步调查。”

　　众人来到验尸房，费鸡师一番检查后说：“突发性疾病导致猝死的原因，无非是心脏问题，头部和呼吸系统的问题！”

　　“我看李云的尸体，并没有发现三种特殊病症！按理说，他的死与病症无关！”

　　问题又回到了魏明这里，魏明摇摇头，笑道：“好吧，我来说！我之前说过，你们要沿着泥土这条线继续调查。”

　　“因为泥土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泥土的成分，也就是石灰！”

　　“李云确实有恐病，也在近半年内得了这种病，但病因并非内部原因，而是有人投毒！”

　　“当然，老费说的误服药物，没问题，经常做噩梦，陷入噩梦，也没问题，毕竟凶手本来就是要让李云陷入噩梦，无法自控！”

　　说到这里，魏明停顿了一下，心中有些惊讶，《大唐鬼才》原著中关于此案开头的部分非常诡异。

　　没有人走在街上，拿着沈瓶手中的花，在众人的视线下进入李云的房间，还有那张永远撕不开的黄钱纸。

　　而沈瓶自称在外拜师学到不少杂技，其中可能包括下毒和幻术，由此可见，沈瓶绝非简单人物！

　　“这些都不是死因，只是凶手在惩罚死者，同时让死者体验他人曾经的痛苦罢了！”

　　“李云真正的死因，正如我刚才所说，是石灰！”

　　陆无涯眉头一挑，靠近闻了闻李云口腔，果然有一股石灰味：“老费，帮我确认一下！”

　　费鸡师确认后说：“不错，是石灰！”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怎么可能猜不出李云真正的死因，只是水与石灰反应会产生热量！

　　再加上李云中毒，呼吸困难，最终直挺挺地死去。

　　只要将石灰水排出，换上清水，就能完成一次精心设计的谋杀！

　　“这样说来，涉案人员……很多！”风铃草眼神流转。

　　魏明摇头：“涉案人员很多，但不一定有凶手，如果不是……很快就会自动上门，总之这次案件不同寻常，你们要记住，法律之外，没有什么比恩情更重要。”

　　“法律可以无情，但必须无情，却又要有温度，善良之人的一点温暖，而我们的恩师，历来以民为本，太宗皇帝也曾说过，民为水，最为重！”

　　“好，如果没有意外，这次案件的真凶，很快就会到县衙公解。”

　　“对了，去调查一下附近县份，沙洲等地传来的协查资料，应该会有更大的收获！”

　　风铃草不太明白，但还是遵照去做。

　　众人在闲聊时，作龙押着抓回来的黑头回到了公解，作龙说：“此人一路上企图逃跑，最后还是被我们合力擒获。”

　　风铃草冷声道：“怕是到了公解受审，面目全非，不只是砖瓦模样。”

　　风铃草拿出一份档案：“这是去年邻县协查档案，与你的情况都对应上了。”

　　“十二家盗贼，七命案，以砖瓦匠身份隐匿在云顶，是不是喜欢这里的美酒，是不是夜市？”

　　魏明调侃补充道：“依我看，此人恐怕喜欢这里的美人，国色天香的美人！”

　　听到魏明的话，黑头脸色一变，国色天香……难道不是牡丹吗？但他忽然一颤，一声不吭，好像没听见一样。

　　“你一句话不说，是等着死吗？”风铃草质问道。

　　确实，七命案，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黑头，黑头也不是傻子，左右不过是死，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黑头冷笑叫嚣道：“被你们抓了，我还活着干什么？还说什么话？”

　　准确地说，七命案，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黑头，黑头也不傻，左右不过是死，还有什么可顾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