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通不服气地说:“享福没享过,福没说,牛头马面你说我之前写十封信,让我心里明白,但我一封信也没收到,你立刻派牛头马面把我抓来,这不是骗人又是什么?难道我冤枉你了吗?”
杜子文听后哈哈大笑:“我确实很冤枉啊,老马!我让你写的何止十封信?可是你一直享受人间快乐,一封信也没有认真读过。”
“我没有收到那些信,怎么能知道呢?你让我读一封信可以延长两年寿命,照现在的情况看,我少活了二十年啊!”祝通生气地说,“你想把那些信拿出来给我看,然后再给我延寿二十年。”
“那些信全都过期了,怎么补?”杜子文两手一摊,无奈地说。
“那你讲讲看,你在信里都写了些什么?”祝通问。
于是,杜子文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家里有急事,你从药店匆匆回家,半路上差点摔倒。”
“有过这事,那时孩子生病,我赶紧把他带回家。”祝通很清楚地回忆道,“当时心里非常焦急。我走得很快,但那天,脚却不听话,跑不动。”
“这就是我给你写的信的第一封,告诉你走路开始变得僵硬,不如年轻时灵活。”杜子文说。
“啊!你是这样‘写信’的!”祝通惊讶地说。
“是啊!”杜子文接着说,“有一次,你把急需的药方忘在家里,到药店也忘了抓药,病人无法及时服药,病情突然加重,差点死去。”
“后来虽然我尽量避免犯同样的错误,但乱丢东西的情况还是经常发生。”祝通叹气道。
“这就是我给你写的第二封信,告诉你记忆力下降,头脑开始糊涂。”杜子文说,“第三封信是说你的头发慢慢失去光泽,逐渐长出白发;第四封信是说你的眼睛不好用了,逐渐花眼;第五封信是说你晚上睡眠质量差,常常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坐在床上等天亮;第六封信是说你走路开始喘气,稍微动一下心跳就加快,实际上是你的心脏开始老化;第七封信是说你的牙齿开始松动,咀嚼食物变得困难;第八封信是说你经常腰痛,逐渐驼背,疼痛越来越严重;第九封信是说你的耳朵退化,听力下降,最后变聋;第十封信是说你的身体失去了弹性,皮肤松弛,瘦得皮包骨头……”
“啊!原来如此。我真是太傻了!”祝通恍然大悟,“就这样骗我,阎王还真没骗我。”
“哈哈,你真的很傻!”黑白无常阴森恐怖地笑道。
“哈哈,我没骗你啊,老马!”牛头马面比哭还难看地笑道。
“也怪我以前没有跟你讲清楚,才导致你的误解。”杜子文说,“为了弥补你,我现在把你送回祝家祠堂,让你永远享受子孙的供奉。”
于是,祝通作为祝家祖先,永久守护在自己的祠堂里,享受祝家人的供奉,保佑祝家世代兴旺发达。
而祝桂梅因为并非凡胎肉体,虽年逾九十但精神依然健旺,工作起来和年轻人一样流畅自如,即使年老,也能处理府中大大小小事务。子孙都非常孝顺,人人听从她的指挥,生活幸福安康。直到理孝谦前来拜访前一年去世,享年整整一百岁。理孝谦去世时平静如睡,而在下葬之时,人们看到一股青烟从坟墓中升起,香气扑鼻,沁人心脾。接下来,整个开封府方圆数里,连续七天七夜都弥漫着这种香味,长久之后,大家都回味无穷。
后来,祝家祠堂中始终有一根永不熄灭的香火;祝家人最后以马为图腾,供奉在祠堂中,世世代代祭拜。
而就在开封府的香气消散之时,祝桂梅又回到了桂花梅原体,化作神香飞向西天,前往如来佛祖身边,在雷音寺修行。
忽然有一天,如来佛祖召见了桂花梅,对她吹了一口仙气,告诉她还有未完成的使命,便把她送到天庭,交给太上老君。太上老君让桂花梅吞下一粒仙丹,然后把她送到女娲娘娘面前。女娲娘娘对桂花梅说:“你原本就是我身上的遗物,本应在神界逍遥自在,但人间遭遇灾难,你必须再走一趟,不过你不再是花草树木或香炉,而是要化身成一对阴阳夫妻宝剑。完成玉帝的使命后,自然成仙。”
于是,桂花梅和天界,与她有相同使命的众神一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潜入银湖县十里桥镇的一家打铁铺,化身为一对神剑。这对剑正是理孝谦所称的“国色天香阴阳夫妻剑”。
再说武科进士理孝谦腰悬这对“国色天香阴阳夫妻剑”,兴高采烈地来到开封府。
理孝谦记得上次离开时,尽管也是在乱世,百姓困苦,但毕竟历经朝代更迭,仍是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繁华景象不亚于扬州、南京,然而今天进城探亲,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一惊。昔日繁华的开封府已不复存在:昼夜灯火通明的街市如今已是断壁残垣;曾经热闹的街道现在行人稀少;昔日繁华的酒楼茶馆如今空无一人,无人问津。
理孝谦心中有些凄凉。到了祝府才知道,不久前官军和乱军为了争夺开封府,展开了几个月的拉锯战。每次一方败退,另一方进城,都会肆意掠夺,来回几次,将开封城糟蹋得不成样子。城中百姓苦不堪言,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不到原来的半数。
祝子龙生意惨淡,见到理孝谦诉苦,急忙招待。幸亏家业庞大,又有少林弟子暗中保护,还不至于倾家荡产。
理孝谦在开封府没有停留,带着干粮去了祝兆灵和祝子龙父子那里,走到城东杂货店门口时,看到一位身穿蓝衫的算命先生坐在一棵老槐树下吹笛,曲调奇异,宛如流水行云,动人心弦,吸引路人驻足聆听。理孝谦也不例外,忍不住停下脚步,对这支曲子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亲切感。听完一曲,理孝谦决定继续赶路,便给了算命先生几两银子,依依不舍地离开。
然而一路上,这支曲子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
从开封府到嵩山少林寺,有五六百里路程,理孝谦一路疾行,干粮也不顾吃了。
途中路过一个村庄,村边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但水流湍急。河上有座木桥,桥板破烂不堪,只有几根木桩插在河中支撑着上面几块摇摇欲坠的木板,走在上面晃晃悠悠,令人害怕。但对理孝谦来说,凭借他的轻功,完全可以轻松跃过。然而,正当他整理好行装准备过桥时,河对岸走来一头老牛和一个小牧童。牧童骑在牛背上,手中拿着一支竹笛,吹奏着那支奇异的曲子。
理孝谦见老牛已经踏上桥头,便退到一边,让那个小牧童先过。
老牛载着牧童,一步一晃,把桥踏得吱吱作响。
理孝谦看得目瞪口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桥板撑不住老牛的重量,万一断裂可就危险了。而当他看到老牛毫不迟疑,牧童也一脸坦然,显然已经习惯这样的过桥方式,心也放下了。
眨眼间,老牛已到理孝谦身旁,四蹄离开桥板上了岸。理孝谦急忙走到桥边,正要过桥,桥板却突然碎裂,塌陷下去。几块木板掉进河中,被水冲走了。
理孝谦站在那边,瞪大眼睛,再大的本事也飞不过河去。这时,牧童从牛背上下来,走到理孝谦面前问道:“叔叔是从那边过来的吗?”
理孝谦蹲下身,摸了摸小牧童的脸蛋,苦笑道:“是的,但是桥已经没了。”
“叔叔不要过桥,那边有很多坏人。”
“叔叔要回家,不怕坏人。”
“那……”小牧童回头看了看老牛,说道,“叔叔,让我老牛送你过河吧。”
“怎么可能?”理孝谦拒绝道,“你的身体太重,老牛背不动。河水看起来不深,叔叔可以赤脚淌过去。”
理孝谦没想到牧童态度十分坚决,便向老牛吹了一声口哨,老牛立刻走过来,蹲下身子让理孝谦坐上去。在牧童催促下,理孝谦只好坐上牛背。
就这样,老牛把他送过了河。理孝谦向老牛和牧童深深鞠了一躬,但当他抬头时,老牛和牧童都不见了。这时他才明白,自己遇到了神仙,连忙朝空中拜了两拜。
理孝谦继续赶路。没走多远,他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农民,有男有女,都坐在田埂上哭泣。理孝谦上前询问其中一位老伯为何伤心至此。
老伯看到理孝谦身材魁梧,仪表堂堂,眉宇间透露出一种英雄气概,认定他是好人,便告诉他,他们辛辛苦苦打下的粮食,刚刚被一群士兵抢走了,今后的日子没法过了,全家只能挨饿等死。
理孝谦见他们一个个饿得头晕眼花,便把自己携带的干粮分给他们吃。农民们不肯接受,说:“这位公子,你自己在外漂泊,把粮食给了我们,自己怎么办?”
“大爷不用替我担心,我自己有办法。”理孝谦说完,又从身上掏出一些银两递给他们。
然而就在这时,那些士兵又回来了。这群士兵约有二十多人,一到田头就把理孝谦和几个农民围了起来。
其实,理孝谦并没有注意到,自从他踏入开封府地界起,就有两个人在跟踪他。这两人知道他要去少林寺后,一人紧跟其后,另一人则回去报告首领,准备在路上抢劫理孝谦。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在石井庄教训理孝谦的士兵之一,也是现在这些胡作非为的士兵中的成员。理孝谦认出了其中几个人,顿时悲愤交加。
前面提到理孝谦在十里桥镇铁匠铺夺剑前,在石井庄看到了让他十分愤怒的村民惨案,誓言要找到凶手,杀之不留余地。当时因为手中没有武器,又找不到凶手,报仇之事只能暂时放下。现在仇人一个个找上门来,这让理孝谦暗自高兴。想到小村庄里的遇难者,心中既悲伤又愤怒;看到仇人在眼前,怒火熊熊燃烧。
(时间活动:10月1日至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