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八月的天气,秋高气爽,满地金黄,正是收获的季节。黄金赏在界河镇的时候,每年这时也该下田劳作了。现在走在乡间小路上,看到许多农民在田里忙碌,他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下田帮助收割的冲动。
于是,黄金赏下马,把缰绳交给小北子,走到一位老农旁边和他攀谈起来。
小北子一路上提心吊胆,因为自己没有本事,又没有力气,只怕遇到起义军或强盗什么的,性命都难保全,更不用说保护皇帝了。他独自站在那里,手里提着四匹马的缰绳,浑身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天气太冷,不由得将身体靠在马身上取暖。
几位年轻人看见有生人到来,觉得十分新奇,都手持镰刀聚拢过来。可是,黄金赏与老农聊得十分热闹。黄金赏接过老农手中的镰刀开始割稻。几位年轻人也与黄金赏交流了一些农作经验。老农更是夸赞黄金赏是种田的老手。不一会儿,大家散开继续干活,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友善的态度。
松继承与程谷风这才放下心来。这时,有几个挑担的人路过,他们与松继承打招呼。原来也是锦衣卫伪装的,一直远远跟着,这是狄尔帝安排在路边的第一批人。
就在这时,小北子看到刚才从他们身边跑向相反方向的四骑马又飞驰而来。看样子像是衙门中人,为首的像是个班头。那班头看了小北子一眼,稍稍放慢脚步,然后举起鞭子“啪”一声,在马背上拍了一下,从小北子身边疾驰而过。
松继承一看便知是六扇门中人。那班头骑着马不断在田间来回奔跑,现在已来到他们面前。
松继承没等黄金赏放下镰刀便催促他上路,黄金赏只好向老农告别,骑上马离开。太阳西斜时,六扇门的人来到东祁县县城,这里便是他们要找的第一处歇脚的驿站。还未进城门,松继承便看见城门口有个卖苹果的摊贩,摊主左手带着蓝手套。程谷风上前询问:“请问这位小哥,半个斤苹果多少钱?”
周围的人都觉得好笑,笑道:“这位客官真会开玩笑,哪有这样卖东西的?要么买一斤,要么买几斤,哪有开口要半个斤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但带蓝手套的人却很认真地问:“大人要买几个半个斤的苹果?”程谷风回答:“只要八两。”
这时,松继承急忙上前对那人说:“不不不,我们想要全部的苹果,只是麻烦你送到我们的住处。到了那里,我再给你一些银子,好吗?”那人有些为难地说:“如果送到那里,你不给钱,我该怎么办?”松继承听懂了他的意思,问清苹果的价格后,先付了钱,还多给了他两块碎银。那人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个任务,领着六扇门的人进城。
看到戴蓝手套的人领着松继承等人进城,原本在城门口闲逛的几个人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后面。小北子发现这几个人中有刚才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的四骑,特别是那个班头的模样看得非常清楚。于是,他悄悄拉了拉程谷风的衣角,轻声说道:“我们好像被六扇门的人盯上了。”程谷风示意小北子不要多说话。
戴蓝手套的人领着松继承等人来到县城最大的客栈门前,小北子注意到客栈四周站了许多年轻人,他们都穿着整齐的制服。虽然看起来像是百姓,但小北子一眼便看出这些人都是六扇门的蓝衣社成员。
戴蓝手套放下篮子,抱拳行礼道:“大人,我已经把你们带到想去的地方。告辞。”说完,他没有等松继承致谢便转身离去。这时,从客栈走出一个穿红袍的店小二,对松继承说道:“请大人随我来。”松继承带着黄金赏、程谷风和小北子跟随店小二进入客栈。小北子注意到,客栈内所有服务员都穿着红色制服,其中正好有两个他认识的人。
小北子立刻明白,城门外卖苹果的戴蓝手套也是蓝衣社的人。程谷风与他交谈的话实际上是一个暗号,松大人发现六扇门的人跟踪后便设法让戴蓝手套引路,将他们四人带到六扇门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客栈。买苹果、付钱、交易都是预先设计好的伪装,用来掩人耳目。看到这么多人在暗中协助他们,这让小北子感到安心。
松继承和六扇门的人之间的这场戏瞒不过小北子,但他并没有揭穿,只是把黄金赏留在柳沟里。黄金赏还以为一路顺利,对松继承说:“一切都很顺利,不必如此紧张。”
再说这家客栈是一座十分古朴典雅的宫殿式建筑,总共只有上下两层,全部是木结构。一楼有柜台、厨房、餐厅等设施,大部分客房都在二楼。黄金赏的房间在二楼中央,左边是松继承,右边是程谷风,小北子则正对他的房门。小北子经常要等候皇上的差遣,因此他的房门一直开着,从小就习惯了睁着眼睛睡觉,但今天却不同寻常,小北子刚进房间便感到头晕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倒在床上便昏睡过去。
傍晚时分,松继承和程谷风始终保持高度警惕,将整个客栈内外上下查探了几遍,确定客栈四周和内部房间的服务员都是六扇门的人后才放心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直到半夜,尽管六扇门的人仍在守护,但他们经过一天的奔波,已经非常疲惫,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其实,客栈外围还有锦衣卫暗中轮流巡逻。
然而,这一切黄金赏一无所知。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住客栈,感到新鲜好奇,兴奋不已,东张西望,不愿别人跟着,不知疲倦地玩到深夜。他觉得厌烦,有些烦躁,便去找松继承聊天,却发现松继承睡得很沉,便轻声退出。接着想找程谷风,却发现他也睡得很熟,只好回到自己房间。刚到门口,发现小北子坐在那里打瞌睡,便叫醒他问道:“这么大的客栈怎么没有其他客人,这老板生意怎么维持下去?”小北子顺口答道:“皇上有所不知,二楼都被松大人包下了,没有任务的人不得进入二楼客房。客人全在三楼呢。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黄金赏高兴地答应了。
小北子在前面带路,黄金赏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小北子带黄金赏来到通往三楼的楼梯前,楼梯口灯火通明,但黄金赏清楚记得刚才从这里走过几次,却没有发现楼梯,更没有看到灯光。他好奇地跟着小北子上了楼。
刚走上三楼,黄金赏便感觉进入了繁华无比的街道,非常热闹。这里就像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走廊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水果和甜点,整头猪、整只羊数不胜数,还有无数民众在这里焚香拜佛。
黄金赏感到十分奇怪,三楼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地方?即使整个客栈也无法与这里相比。更让他不解的是,三楼如此热闹,楼下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想问小北子,但怎么也找不到。这时他看见前面有个杀猪的,看上去很像小北子,便过去查看,果然是他,但那个屠夫却不认得黄金赏,举刀问他要不要猪肉。黄金赏吓得转身逃跑,没想到脚下有什么东西把他绊倒,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野山羊,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宰杀。
黄金赏立刻感到不对劲,转身就想回去,结果脚下踩到一根蜡烛,火焰顿时四处蔓延,整个三楼瞬间变成一片火海。幸好记得来时的路,黄金赏片刻便来到楼梯口,却发现楼梯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洞。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发现洞深不见底,吓得大喊一声,惊醒!
原来是一场梦,但清醒后发现高楼确实着火了,火势正在蔓延。
黄金赏急忙跑到松继承和程谷风的房间,把他们两个唤醒。松继承和程谷风迷迷糊糊地感到客栈着火,立即从床上跳起,拉着眼前的黄金赏便往楼下跑。经过小北子所在的门口时,听到小北子还在打呼噜,黄金赏愣了一下,进去一看,小北子果然睡得很沉,把他从被子里拉出来,程谷风将他扛在肩上便往外跑。就这样,四人迅速逃离了客栈。
此时,客栈内的工作人员和巡逻的锦衣卫全都赶来救火,但由于楼房全是木结构,干燥易燃,加上风助火势,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火势实在太大,无法扑灭,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整座大楼轰然倒塌,天还没亮便化为灰烬。
正当众人忙着救火时,黄金赏在火光中看清了楼房的结构,心中不禁疑惑重重:这幢楼只有两层,三楼在哪里?已经被烧成灰烬,那么三楼这么多人都为什么没有一个跑下来,这么多贡品又烧到哪里去了?小北子明明在他面前带路,本应是在三楼,怎么会如此快就回到房间睡着了?
黄金赏将梦境与现实混为一谈,拉着小北子问了一连串问题。小北子被问糊涂了,说自己刚才不知道为何被困,什么时候睡着的,根本不知道有“三楼”,也不可能带黄金赏去看。但小北子想起刚才做的梦,发现自己从小到大经常做这样的梦。
通常情况下,小北子一入睡便进入美梦,而且梦境很短。大多数时候梦见自己拿着一把长长的尖刀在夜间行走;不知为何,尖刀突然变成了砍骨头的大刀;有时发现自己在为客户家杀猪,忽然又发现自己身处荒野,与千年蛇精和万年树怪搏斗,但看到蛇精和树怪突然变成了无数白猪,黑猪怒吼着向他扑来。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在这个时候被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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