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到看不出间隙的蜷曲羽睫轻抬，黑天鹅缓缓睁开双眼。

　　身前的塔罗牌化作天蓝色的星光散去，虚坐半空的美人降落在地面上，鞋跟敲击合金地板，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你来啦，亲爱的？”

　　见到白榆，黑天鹅嘴角不由自主噙着一丝浅笑。

　　“需要我为你占卜一下今日的运势吗？”

　　“今日宜加班，忌搬家、婚嫁、动土，天气多云转晴有北偏东风，风力三到四级，局部洞天有小雨，长乐洞天有大雨，神策府气温23度……早上出门前阿符连大家晚上回家的时候哪只脚先迈进家门都给算死了，就不劳黑天鹅你大驾啦。”.

　　白榆因黑天鹅这话不免想到早晨奇葩的一幕，顺便一提在太卜大人的卜算中就没有哪一天是不宜加班的——尤其是对某只喜欢摸鱼的小麻雀而言。

　　“那位小太卜，还真是精力充沛呢。”

　　黑天鹅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踩着如同T台模特般优雅的步子走过来。

　　白榆顿时自她身上嗅到淡淡的馨香，那是不同于艾丝妲的成熟大姐姐的气息。

　　“发现了什么？”

　　“一块至关重要的拼图。”

　　黑天鹅将头巾摘下来，又甩了甩银色的长发，纤细的脖子泛着莹白诱人的光泽。

　　“从星核中提取记忆，对我而言也是第一次尝试，幸好亲爱的你没有过早出现，不然就得看到我不那么优雅的样子了。”

　　“我这里有录像。”黑塔板着小脸背刺道，“待会儿拷贝给你一份。”

　　“好黑塔，知心人！”白榆大乐，掐着黑塔的腋下将小人偶举高高。

　　好消息，这次黑塔没有掏出紫色的巨大水晶锤砸他头上。

　　坏消息，黑塔的人偶身躯的球形关节处爆出了百万伏的瞬间高压电。

　　“咳咳咳……你什么时候给自己加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功能¨」 ？”

　　一边将炸开的银发重新束拢，白榆一边瞪着对面杀敌一千自损一万，此时正在抽搐的黑塔小人儿。

　　吧嗒一声，这个小人儿变成一地零件散落在地，连脑袋都滚到了一边。

　　只剩个脑袋的黑塔眨了眨眼，说道：“实验需要，目前看来还有待改进——把我头抱起来，这个视角很讨厌。”

　　白榆怀着相当微妙的心情将只剩脑袋还完整的黑塔抱在怀里，下意识地拍了一下，而贝尔法斯特已经非常神奇地从裙子里掏出扫帚和簸箕，开始在地上清扫黑塔的胳膊腿儿了……

　　“就算是忆者，我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记忆。”黑天鹅眼角一跳一跳地看着眼前离奇的日常，对艾丝妲问到，“他们经常这样吗？”

　　艾丝妲摊手：“习惯就好……”

　　“好吧，那说正事。”黑天鹅摘下右手上带着蕾丝边的丝织手套，指尖纤细白皙，轻点虚空。

　　一面如镜子般的蓝色水晶像幻影一样在众人眼前徐徐展开。

　　“我从理查德小姐和其他META系的舰娘记忆中搜集的拼图碎片始终不能组成一副完整的图画，但幸运的是，这次从星核中提取到的记忆能成功将那些零散的信息连接起来。”

　　“这些组合起来的信息，形成了一段文明记忆，看时间点，应该发生在元世界的一切开始之前，也就是为那里的人类带来心智魔方的陨石降落在地球之前。”

　　随着黑天鹅的讲解，水晶镜子的镜面像是有石子投入的湖面般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一副如同被笼罩在毛玻璃后的模糊画面展开。

　　白榆问到：“也就是通古斯大爆炸之前？”

　　根据编年史，为人类带来迷之魔方的陨石坠落事件，在不明真相的普通民众眼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通古斯大爆炸』。

　　那是发生在1908年6月30日，当地时间早晨7点左右的震惊全球的大事件。

　　“没错。”黑天鹅点点头，“这已经是能追溯的最早时间点了，再往前的世界记忆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原本应该存在的记忆，因为这次事件被清零了。”

　　黑天鹅话音刚落，白榆便看到那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画面中，一名明显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迈老者，正艰难地一步步向高山之巅登去。

　　“记忆显示，他是那个时期的沙俄帝国东正教牧区的大牧首，或者说宗主教，斯皮德一世。”

　　正教会不同于天主教会，不设教皇，而是在每个牧区设置牧首。

　　各大教区的牧首名义上没有上下尊卑之分，非要说有谁可以称之为正教会的精神领袖的话，那也应该是昔年东罗马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内的君士坦丁堡牧首，也就是『普世牧首』。

　　当然，随着让无数精罗落泪的东罗马帝国灭亡，奥斯曼新朝雅政下，君士坦丁堡牧首已经事实上威望大损，一定程度上，接替他成为正教会大牧首的人自然而然成了沙俄的大牧首。

　　毛子可是一直以来都已『正教会宗教守护者』身份自居呢。

　　只是——

　　“．． 这历史……算了，我已经习惯了。”

　　白榆缓缓摇着头。

　　他没记错的话，按照自己前世的记忆，沙皇彼得一世在1700年就废掉了大牧首的职位，取而代之地设立了一个正教教务委员会，直到1917年大牧首才恢复设置。

　　结果没想到，在碧蓝的元世界那边，1908年那个时代居然会有个牧首存在吗？

　　“拼凑出来的记忆图景显示，此时的这位斯皮德一世先生，在深深忧虑着世界的未来呢，他甚至一度认为，全世界的人类(了好的)已经站在了即将集体毁灭的边缘。”

　　“太正常了。”白榆对黑天鹅的说明并不感到奇怪，“通古斯大爆炸发生在1908年，那是什么年代？一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的前夕，哪怕一战还没爆发，全世界各个地方的火药桶都有被引爆甚至已经爆炸的迹象。”

　　“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在那个时期都能看到，人类即将迎来一场空前大战。”

　　“那么，亲爱的。”黑天鹅笑吟吟地将手搭在白榆的肩上，“如果我说，这位斯皮德一世不是因为自身的远见卓识，而是真的‘看’到了未来呢？”

　　白榆：“嗯？”

　　“他啊，可是那个世界第一位，也是理论上唯一的一位——”

　　黑天鹅将红润的唇瓣凑到白榆耳畔，像是情人低语般呢喃着：

　　“——沟通了虚境的灵能者哦。”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