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龙帝浮生手中的卷轴舒展开来，上面天字如云。九九归一，天命所言，七子陨落，然，龙之二子睚眦，乱神解玉，必与七子白龙同归于尽，灭魂剑，红莲业火剑，乃齐心封印蚩尤之双剑也，乱神解玉与七子白龙一战，必乃毁天灭地，血雨腥风，日月无光，天地浩劫。

　　“有趣，看来，天命难违也。”浮生淡然一笑。

　　天权国，启王阁。

　　“兄王，你真的还要做我的军师？”云席地而坐，为白龙倾了一盏酒。

　　“当然。”白龙毫不犹豫地说。

　　“好，兄王的决定的志向，云不能阻止，只望兄王多保重身体，切勿任性，要听北仙大人的话。”

　　“呵，我全仗离天扶持，真得好好谢谢他，至于要我听他之言嘛，未免太勉强我了。”

　　“兄王，身体要紧，云还有一事不明。”

　　“请讲。”

　　“听说集齐九神器是为了召唤青龙轩辕，轩辕乃青龙九子共同的父王，一直长眠于玄梦泽，就是斩魄琴灵居住并镇守的地方。”

　　“是的，有何不明？”

　　“九九归一兄王倘若与乱神同归于尽，青龙难道不会出手相救吗？他难道任你们骨肉相残，任你这个他曾经立为龙太子的七殿下被九剑封印，不得归九龙殿，葬身于白龙墓吗？”云万分伤心地说。

　　“天命也，不可转也。”白龙垂眸。

　　“凤育五雏同聚首，而青龙九子却不同心，要和道，千年前，青龙九子乃是兄弟，九神器犹在，只是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云感慨道。

　　千年前。

　　青龙九子初诞之时，没有心机，没有算计，更没有争权夺嫡，正是龙族美男儿，谁家年少足风流。

　　青龙九子立于昆仑山巅围成一圈，伸出右手掌心相叠，许下了承诺。

　　“我们，青龙九子，永远是最好的兄弟。”

　　成王败寇，尔虞我诈，蓦然回首往事风，兄弟流年，不会淡忘。

　　七殿下白龙雪发三千披泻开来，一袭银边雪龙鳞纹白衣，左右各垂一条白龙玉穗，双手皆系银鳞护腕，肤色极白，丹凤银瞳冰冷英俊。

　　八皇子凌云暗紫长发束帝云龙纹玉冠，束长马尾，与白龙二人颈上都戴着儿时就有的龙纹长命锁，一紫一白。

　　九殿下龙雪是纯善女儿身，那时的她，没有太多的心思与愁绪，只是无忧无虑地在龙族九龙殿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九公主螭吻宫龙雪雪白长发结双发环，一袭露肩露脐的雪白银龙环霓裳，双手戴玉镯子，额点九瓣梅妆。

　　凌云一袭白边紫云龙纹侠衣，系白玉穗，双手皆系龙纹镯，束暗紫银云龙纹护腕，暗紫色白边银龙纹长靴，丹凤紫瞳风情万种。

　　白龙双手皆戴银龙镯丝，左右各有三个，与银龙鳞纹护腕十分相配。

　　青龙呼啸而现时，青龙九子围成一圈，搭手许下了诺言。

　　“我们，青龙九子，永远是最好的兄弟。”

　　蓦然回首，往事如风。

　　一切如梦。

　　夜色朦胧，启王阁，云陷入了回忆之中。

　　午后，他与白龙策马慢悠悠地行走在银杏林中。

　　“嗯，那个……若九九归一，七子终将陨落，我会呆在白龙墓好好过的，劝你少操心，也帮我劝劝离天，叫他不要伤心。”

　　“哥，你说笑了，叫我怎么不伤心呢？”云说，“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好兄弟。”

　　“那……叫离天拿两颗药你们分了吃，吃后就能把我忘了的那种。”

　　“世间哪有这种药……”云苦笑道。

　　“你未免也太小看离天了，他多次把我从鬼门关口里拉出来，这天下谁不知四方水神医术一绝呢？”白龙潇洒一笑。

　　“我倒是相信离天有这种药……只是，依他的性子，会服药企图忘了自己的知己吗？”云看向白龙。

　　“他不会。”白龙轻叹。

　　龙雪无意间翻开白龙的竹卷，见一朱红丹青纹理竹卷记载着青龙九子以及他们所继承的神器。

　　龙之首子。君歌。囚牛琴

　　龙之二子。墨影。睚眦戟

　　龙之三子。羽风。嘲风戈

　　龙之四子。�D。蒲牢钺

　　龙之五子。离天。狻猊玉

　　龙之六子。奚娱。霸下弓

　　龙之七子。白龙。白龙琴

　　龙之八子。南宫云。帝刹剑

　　龙之九子。龙雪。螭吻簪

　　“白龙哥哥可真细心，这么复杂的档案他也整理清楚了。”龙雪的手触及另一卷颜色诡异的卷轴，打开后却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千年前。

　　初秋，睚眦殿。

　　一条赤红的巨龙腾空而上，吐出龙珠戏耍，用角撞击一排排乐钟，赤红的长尾一扫而过，随即落地，化做一个火红长发的英俊男子，少年模样，衣上系着铜铃玉器，额间有着血红的牛角纹理，目光灼灼，一身玄龙长衣。

　　“花儿，落了呢……”他叹息，用手接住一片樱花瓣。

　　睚眦，龙之九子第二位，喜武斗，好自由，真身赤龙，佩剑炼狱，火红剑柄，墨红剑身，似有地狱之火相灼。

　　他对感情之事不敢妄言，怕天遣。

　　但他实在忍受不了一个人的寂寞，千年如一日，不怨也悲。那天，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催动赤龙元神，将体中龙珠一分为二，拔下九片龙鳞，每取一片，都是撕心裂肺的痛，他吐出龙珠，用灵力塑造了自己灵魂的另一半。

　　他昏了过去，醒来时，伤口已经不那么痛了，对面走来一个女孩，身着淡青露肩裙子，肩上有水晶凤翼护甲，环绕到背后。她的耳边并非与睚眦一般的龙鳞，而是像鸟妖一般的羽毛，胸口有鸿鹄神印，清纯而美丽，她对着他浅浅一笑，两人久久对视着。

　　因为耳边的羽毛，睚眦说：“叫你千羽吧！”

　　她笑而不语，睚眦教她扎起美丽的雪发，与她抚琴奏乐，带她游览睚眦殿，教她舞剑。

　　有一天晚上，千羽忽然变得有些悲伤，黛眉轻锁，坐在琴前发呆。

　　“羽，怎么了？”他拔动了一下琴弦。

　　“我怕，天界会责怪你……”千羽抬头，美丽的眼睛正好对上睚眦的眉宇。

　　睚眦知道，失去了九片龙鳞和一半龙珠的自己绝非天界的对手，但他笑了，笑得轻狂，“倘若真有那一天，我愿，为你而死，别怕，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着你，我是龙宫二殿下，绝世无双，谁能匹敌？”睚眦说。

　　千羽不再言语，倚在他怀中，望着天边的辰星。

　　晚风徐徐，如水丝滑，睚眦和千羽，就这样静静地立下相守一世的誓言。

　　他就是千年后的武王墨影，她就是千年后效忠于他的郡主隐雀。

　　不同的是，那时的他，心地纯善，渴望友谊，而她，活泼爱笑，没有间谍的心机与算计。

　　龙雪欲翻开下一卷竹书时，白龙推门而入。

　　“雪儿。”他及时抓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不能看？”

　　“都是天界机密，只有九龙使者才可以看，不要胡闹。”

　　龙雪见白龙按住的是一卷淡紫色的水晶卷轴，更是来了兴趣，便与白龙争夺起来。

　　白龙手中化出冰棱，将那卷竹书冻住。

　　“哎呀，冻成了冰棒了，还怎么看？”

　　“我说过，只有九龙使者才可以看。”

　　午夜，白龙一人打开了那卷淡紫色水晶卷轴。

　　千年前。

　　天界终究知道了睚眦的事，似乎是七殿下告的密，那天，大兵压境，睚眦化做赤龙，傲立干殿顶，阻止天将前进。

　　“二殿下，你还是不明白，算了，去一趟人间，你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你会懂得孤独是多么来之不易，求之不得。”一袭银边雪龙鳞纹白衣的七殿下白龙说道。

　　“龙太子，你如此所为，我恨你！我已经将那卷轴给了父王轩辕，你等着吧，剥仙魂，剔仙骨，你承受得了吗？”

　　“呵，清者自清，二殿下灵魂的另一半，一定很值钱吧，对你而言？二殿下。不过，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千年之后的郡主殿下罢了。”

　　“我不懂……你究竟是想……”睚眦吐出一口鲜血。

　　“还是关心你自己吧，睚眦，来吧，和我在一起，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美丽的地方，有桃花，也有风景。”

　　睚眦因为剧痛而昏昏欲睡，他有气无力地问：“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叫武陵。”

　　千羽拿起炼狱剑，想与睚眦同归于尽。

　　剑已穿心，却丝毫不觉得痛。

　　她的最后一眼，停留在了睚眦的眉宇间。

　　还记初逢，似在昨日。

　　怎奈身不由己，天命难违。

　　睚眦污告白龙谋反，并言白龙自分仙灵后将仙灵千羽杀死，轩辕一时难辨真假，千羽已死，无从作证，睚眦入魔，轩辕眼看白龙与睚眦自相残杀并不阻止，白龙为辅佐凌云登基杀死睚眦，助凌云化龙。

　　七皇子白龙十分清楚，自己的兄弟本可化龙，但有两个阻碍，一是为情所困，二是睚眦的暗算。

　　他愿意助他化龙，哪怕放弃自己龙太子的身份，还有除此之外一切的优势。

　　他先杀睚眦，后除倾城，遍体鳞伤的他还不得不接受剥仙魂，剔仙骨的酷刑，然，坠落凡尘。

　　他在垂死之际将自己的龙珠给了凌云，亲眼看着一条青龙腾空万里，然后满足地闭上了自己的丹凤银瞳，灰飞烟灭。

　　士为知己者死，这是多少人挂在嘴边的话，可白龙却用自己的生命去实践了这句话。

　　那淡紫色水晶卷轴上写的是。

　　九九归一，七子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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